第40章 别世(2 / 4)

边的疏离和愤恨。

他也无从为自己辩解。

而香榻上,是另一幅光景。

尉迟亓仿佛看了出精彩的好戏,低头。

两指捏起美人的下巴,懒懒倾了水晶盏,清酒细流如注,滴滴倒入那两瓣艳红双唇。

香舌柔软,慢慢舔去溢出嘴角的酒渍,初吟醺然地贴近男人耳边。

呼吸都漾着妩媚:“大人,时候不早了。”

尉迟亓后靠着,双目浅阖,指腹绕过她胳膊下,不急不徐流连在那细腻半圆。

唇边笑意愈见深味:“依你。”

一声令下,便闻杀声震天,兵骑如潮涌来,直击正中心那人。

池衍眸心似陡然燃起一团冷焰,迎面挥剑斩杀。

以一敌万,气势反而愈加锐不可当。

战场拼杀嘶吼,良久,却不见有兵能伤到那人半分。

丹凤眸一细,尉迟亓冷了声:“放箭!”

刀光剑影之中本就分身乏术,又有箭矢倏而如雨坠落。

纵使天神,亦难独当一面。

池衍振剑攻敌,势如破竹。

直到飞凫连珠劲发,箭气横空,厮杀了很久很久,他全身上下还是中了数十箭,连银铠都刺穿。

喉间一股腥甜喷薄而出。

滴血的剑拄在地上,池衍撑着晃颤的身体,耳边的刀戟声亦远亦近,开始模糊。

心知大势已去,但他也未想过退缩半步。

最后,他望了眼宣山之巅的方向,薄唇竟是拂出笑来。

他想,小姑娘此刻,应许是用了晚膳,沐过浴,穿着绵软的丝衣,躺在枕云台的暖毯上看夜景。

乌墨会在边上陪她。

她最是喜欢,和他的猫儿玩了。

万千剑芒如电爆裂,终于,他倒了下去,鲜血汨汨长流。

便就在这瞬息之间,池衍脑中有光影幕幕闪过。

或许,是上天乞怜,让他在死之前,将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重圆。

指尖散漫玩弄着美人的身子,尉迟亓细了凤眸:“好个定南王池衍,区区一人竟废了我这般功夫。”

又好整以暇地瞟了眼一旁:“苏世子不过去瞧瞧?”

苏湛羽浑身僵在那儿,死死凝着倒地的那人。

良久,他慢慢挪动了脚步。

四下尸横遍野,此前战场是如何血肉相残,他都看在眼里。

走至跟前,苏湛羽缓缓蹲下。

垂眸看他破败的身躯,眼底有不忍,但更多的,是自相矛盾的阴沉。

一声几不可闻地叹息,他声音很低:“景云,你别怪我,我只是想要笙笙留在我身边,可你为什么,两次都要抢走她……”

声线渐沉渐颤,苏湛羽紧闭了眼,心里有万般情绪翻涌。

不多时,听得一声细微薄弱。

“她从来……都不是你的。”

苏湛羽怔愣片刻,倏然睁开眸子,只见那人隔着朦胧血雾,眼帘微掀。

没想到,他还撑着一口气。

惊诧过后,苏湛羽将他的话反复回想,沉了容色:“什么意思?你都要死了,还不肯放手?”

池衍躺在地上,鲜血从身上各处流出,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

只是强睁着眼,虚哑着声:“我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

嗓音低沉嘶哑,从满含血腥的喉咙透出,含糊不明。

他渐失血色的薄唇微动,却又听不清在说什么。

苏湛羽冷皱着眉,慢慢俯下身去。

“就是……”

池衍不动声色握住了跌落手边的剑柄,“让她嫁给你……”

抑在眸底的寒光忽而泛滥。

话音坠地,他蓦然扬剑,锋刃如丝锐利,疾如电掣,电光火石之间,割破了那人近在眼前的咽喉,一刀致命。

苏湛羽遽然瞠目,双手猛地捂住脖颈,然而,为时已晚。

掌心堵不住喷涌而出的血,他踉跄着后跌几步,很快,便噗通一声倒地,一命呜呼。

那双瞪大的瞳眸里,直到死前,还盛极不敢置信。

断剑“咣当”落地,池衍失力的手再次滑了下去。

上辈子的事,他全都想起来了。

想起那个小公主,喜欢跟在他身后喊阿衍哥哥。

想起自己有意避开,却在她日复一日的清甜笑语里动了心。

想起她及笄那日,明知她心意,可他偏是当做不知,说了狠话。

最后眼睁睁见她嫁入豫亲王府。

以为她过得好,可她一哭,他便再难压抑深藏心底的情。

思兰阁的后园有处石林,那夜在石林里,他要了她。

哪怕到死,他都从未悔过。

他后悔的,是自己因那不祥的泪痣,就选择了放开她。

倘若能重来一次,他一定……

随着渐渐失去的意识,池衍合上了眼,气息慢慢地,虚薄了下去。

最后一丝意志,耳边恍惚回荡着多年来刀戟金戈的碰响,杂乱喧嚣。

但他只记得,那喧杂之中的清灵悦耳,是那人一走一晃时,好听的银铃声……

所有尚还存活的士兵围在四周,皆是震惊,不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