溧阳睡不着,无趣到细细去数裴琛的睫毛,数完右眼去数左眼,两只眼睛睫毛数量不同,她无端笑了。
阖上眼眸,强压着自己去睡,冥冥中,她感觉到了裴熙的气息。
自己似乎太过想念她了,她应该在公主府由乳母抱在怀中细心呵护着。
闭上眼睛须臾,心反而躁动不安,她又睁开眼睛,裴琛气息均匀,睡得很香。
溧阳无趣得很,伸手拨了拨裴琛的眼睫,睡梦中的人似乎嫌烦,拿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又睡了过去。
溧阳发笑,凑得更近,拿手去摩挲她的下颚,困意消散,裴琛怎么能睡得这么香甜呢。
她觉得对方心大,可又想起两位公主与之无甚感情,自然不会太过关心。
夜色浓厚,黑夜无边无际,榻前一盏孤灯成了最后一抹光明。
溧阳辗转至半夜,凝视裴琛许久,从未有过这般仔细看一人,大约这就是同榻而眠的缘故。
天色微亮,婢女来喊,溧阳立即醒了,裴琛懒洋洋地爬了起来,揉着眼睛,困得睁不开眼,手伸出来的那刻又缩了回去,冻得不行。
等适应后,她又坐了起来,迷迷糊糊地由婢女伺候更衣,最后塞进马车里。
她抱着手炉,冷得厉害,溧阳却慢条斯理地吃着随身带来的薄饼,饼是热乎,她直接往裴琛嘴里塞了一块,“睡了一夜还不够吗?”
“天好冷。”裴琛咀嚼着薄饼,浑身无力,手中的手炉让她感受到了点点温度。
“是你懒了。”溧阳道一句。
裴琛不争论,马车很快到了宫门,两人各自分开,上朝的上朝,回步军的回步军,不出意外,两人晚上才会见面。
东边一片雾蒙蒙,风挂在脸上也有些刺骨的疼,秦子义进入寝殿后感觉周身被热意笼罩,一冷一热极为不适应。
陛下正在更衣,她趋步而进。明昭站在铜镜前,眉眼不展,宫人将一件一件衣裳给她穿好,她看着铜镜,铜镜一角出现了秦子义的身形。
秦子义悄悄抬首,目光所及,香炉内香烟缭绕,陛下扬起下颚由着宫娥给她整理衣襟,宫娥纤细的玉手在陛下肩际上跳动。她垂下眸子,敛下羡慕。
陛下侧颜如玉,保养得宜,她的肌肤如一十岁的女子般光滑,淡淡的妆容显得她愈发年轻。这一刻,秦子义再度抬起了双眸悄悄去看,悄悄去打量。
明昭好似没有注意到秦子义,依旧没有点破,曾几何时,她也曾打量过一个姑娘,年少爱慕,久久不愿忘怀。
如今,物是人非了。
该上朝了,秦子义跟随陛下左右。
朝会如往日一般,一番唇枪舌战后散朝,各自回官衙。溧阳慢慢地走在人群中,三公主与礼部官员走一起拉家常,一公主则留在大殿内与陛下叙述母女情。
午后,三人坐在酒肆内,一公主先开口:“陛下不肯谈她。”
“我与礼部尚书说了许久,谈论礼法,前朝储君必然是陛下骨血,大周略微不同,因陛下就是先帝养女。因此许多规制如同虚设,但我问过礼部尚书,公主一旦有亲族,无形中就破了规矩。”
溧阳沉默,其他两人也是面面相觑。
酒肆外突然想起一阵打斗声,三人走到窗口,只见道上站了许多百姓,禁卫军驱赶百姓,似有大事发生。三人都是女孩,自然不会挤过去,派了随从去打探。
外间人声鼎沸,呼喝声连连响起,酒肆掌柜害怕出事,连忙让伙计将门都关了起来,若非酒肆的客人站在窗口,他也要将窗户关上。
姐妹三人等候片刻,随从跑了回来,“是驸马在捉拿刺客,说是裴氏逃匿的族人。”
“是裴铭吗?”三公主大咧咧地说了出来,前段时间裴氏宗祠被烧,裴铭被裴氏除名不说,又被陛下罢免职位。
一公主闻声色变,溧阳端起茶盏之余扫了她一眼,“一妹妹慌什么呢?”
“我没有慌,大姐姐看错了。”一公主抿唇,将酒盏放下,唤来仆人:“去看看何时结束,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属下这就去。”仆从从窗户里翻了出去。
三公主疑惑道:“裴铭犯了什么大错啊?”
“错在庶出罢了。”一公主慢悠悠说道,就像她错在是一公主,而不是长女。若无溧阳,陛下会更加看重她。
在大周嫡庶不明显,但在裴家,嫡庶分明,太后喜欢裴琛。哪怕裴琛是个废物,太后依旧会将最好的补药源源不断的送到裴府。
溧阳眼皮子跳了跳,冷笑道:“裴铭曾算计我,在我酒中下药,后被我识破。一妹妹,这样的人,你敢用吗?”
一公主看向溧阳唇畔的笑,刺眼又嘲讽,不觉说道:“大姐姐如何确信是裴铭?”
“我确信是他,难不成你信他不信我这个姐姐?”溧阳挑眉。
三公主很难得地没有插入两位之间的谈话,毕竟裴铭是谁,她都快不记得了。
外间禁卫军的动静愈发大了,一公主派出去的仆从久久未归,刀剑无眼,掌柜将窗户也关上,害怕出事。
午后阳光大好,酒肆内一片昏暗,客人们被吓得魂不附体,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思,纷纷问掌柜可有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