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累得筋疲力尽,加上没休息好,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卢状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偏谭家众人像看不见似的,各自端着碗吃饭。
谭家的早饭简单,米粥,馒头,两个小菜,卢状吃不下去,阴着脸问,“就没肉吗?”
卢家虽不如谭家显赫,但饭桌上顿顿见肉,比起卢家,谭家也太寒碜了些。
因他的话,桌边的人抬起头来,卢老头急着解释两句,被谭振兴抢了先,谭振兴板着脸,肃然道,“食不言寝不语,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卢状:“......”
其余人都没作声,静静吃完饭就忙自己的去了,片刻功夫,就剩下卢状祖孙和谭振兴,谭振兴瞪着卢状,眼神冷冰冰的,看得卢状火气骤起,他拜谭振兴为师是想提升学问,将来科举取得好成绩,而谭振兴的反应告诉他,事情远没这般简单。
“看着我作甚?”从昨日到现在,卢状心里也积压着不少怒火,因此语气特别不好。
谭振兴神色不明地收回视线,慢条斯理的推开椅子起身,卢状嘴唇微动,轻哼了声,却看谭振兴走向墙角,拿起柜上的木棍,上挑着眉道,“自己过来趴着吧。”
卢状:“......”
老师教训学生天经地义,卢老头再想偏袒孙子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劝谭振兴,朝卢状道,“大公子是为你好,过去趴着吧。”说着,极为贴心的将长凳子搬到正中央,反反复复擦拭了两遍。
卢状:“......”
“老师凭什么打我?”卢状自认没有做错事。
谭振兴挥着木棍,冷笑了两声,“打过后再说。”
卢状:“......”
谭振兴不是个将人往死里打的性子,昨日揍了卢状两棍子,今天仍然是两棍子,卢状咬着牙,面露恨意,切齿道,“老师该告诉我原因了吧?”
“态度傲慢,看着就想揍你。”
丢下这话,谭振兴将木棍放回远处,催促道,“去码头扛麻袋去。”
卢状:“......”
气冲冲的爬起身,摸了摸泛疼的屁股,龇牙咧嘴地冲了出去,孙子脾气不好,卢老头过意不去,“大公子,你莫与他计较,他...被宠坏了。”
“我与他计较作甚,卢叔,待会你回趟卢家,我既诚心收他为学生,自该负责......”望着没了影儿的卢状,谭振兴嘴角咧起了笑,凑到卢老头耳朵边小声说了几句,听得卢老头感激涕零,“大公子费心了,我老头子真的无以为报啊。”
“哪儿的话啊。”
他早看卢状不顺眼了,不趁机收拾得他心服口服他就不配为师,嘿嘿笑了两声,朝外边喊,“走那么快作甚,等等我啊。”
对于新收的学生,谭振兴完全没有藏着捂着的意思,到码头后逢人就介绍卢状,若是地位崇高的贵人,卢状定喜出望外乐得应酬,可都是些普通摊贩百姓,甚至还有街边的乞丐,卢状笑不出来,连话都不想说,又怕回去后挨揍,不得不耐着性子应付几句。
只是绷着脸,语气冷淡
于是,不到半个时辰,码头的人都知谭振兴收了个说话木讷不爱笑的学生。
卢状:“......”
扛麻袋是个体力活,卢状自幼养尊处优,哪儿有力气干粗活,三十斤麻袋放到肩头,直接腿软跪了下去,麻袋落到他后背,压得他爬不起来,卢状气得捶地,啊啊啊怒吼,有人看见这幕,与谭振兴道,“你的学生摔着了。”
谭振兴扛着五十斤的麻袋,转身看了眼,笑呵呵地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他自己能爬起来的。”
读书人想什么汉子无从得知,见有人弯腰帮忙,扯着嗓门喊,“大公子教学生呢,咱们别管啊。”
然后欲帮卢状挪开麻袋的汉子就收了手,扛着自己的麻袋走了。
卢状:“......”
真的是好老师,他卢状拜了个老师啊,怒不可遏的翻身,踹开麻袋就要回家,和谭振兴断绝师生关系,哪晓得刚走了两步,就听到旁边汉子尖声呐喊,“大公子,你的学生哭着要家去了哦。”
没错,卢状在哭,从小到大,没受过如此屈辱,眼泪不受控制的溢出眼角,心里更是将谭振兴骂了个狗血淋头,他不干了,宁肯这辈子做个秀才也好过给人当牛做马,他擦干眼泪,怒气冲天的大步走,谭生隐见了,担忧地问谭振学,“会不会出事?”
前几日,谭盛礼让他们打听卢家的情况,街坊邻里没有不摇头叹气的,无论是卢状还是其父母,邻里都不喜其为人,惹上这样的人家,后边不知怎么闹腾呢。
“不碍事的,大哥性子跳脱,但思虑周全,有办法应付的。”否则父亲不会同意谭振兴收卢状为学生。
两人继续走向货船,和卢状交错而过时撇了眼卢状,沉默不语,刚到货船,就听身后传来凄厉的哀嚎,两人回眸,见谭振兴站在卢状跟前,不知说了什么,卢状又跳脚又嗷嗷大哭,半点没有读书人的样子,两人对视眼,叹了口气,没有回头去劝。
因为卢状赢不了谭振兴的。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有老师的身份在,卢状就别想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