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对子女的疼爱总是更多些,卢家父子不是个好的,但卢叔朴实善良啊,想想这几日卢叔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样子,谭振学心里不太好受,不仅仅是为卢老头养出那样的子孙难过,更是为卢家父子难过,父亲敦厚老实,从小耳濡目染的儿子没有学到父亲的良善,反而养歪了,何其悲凉。
曾经的谭家不就是这样走向落败的吗?可怜卢家父子两犹不可知。谭振学歪头,看向兀自想事的谭盛礼,“父亲,卢家的事儿该如何做?”
以谭盛礼的善良,卢叔既是提了想必不会袖手旁观,父亲对其他人尚且能谆谆教诲,何况是卢叔家的孩子。
听得此话,谭振兴歪嘴,多次欲劝阻谭盛礼别多管闲事,像那种不孝子孙,学问再高都没用,但看谭盛礼沉默不语,到底不敢说什么,就是双唇动来动去的,不知嘀咕些什么。
而兀自走向包子铺前的谭盛礼不曾留意他的小动作,街边有乞丐,有老有小,谭盛礼像往常般买包子,有两个乞丐起身就跑,像见着官兵的贼,风驰电掣,眨眼就没了人影,有两个小乞丐速度慢,被其他乞丐拦了下来,但谭盛礼给他们包子时,两人摇头,解释自己吃过东西了,让谭盛礼自己留着,哪怕是街边乞丐都能对谭老爷的善良怀着善意,谭振学道,“父亲心善,卢家的事儿必不会袖手旁观,大哥莫说错话惹父亲不高兴。”
“是啊。”乞儿附和,“谭老爷说穷者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卢叔既然求到谭老爷跟前来了,谭老爷怎么会置之不理呢。”
乞儿想起随谭盛礼回府城陪谭振业参加府试的事儿,那次他们还回了桐梓县,乞儿道,“和谭老爷回桐梓县时,县太爷亲力亲为地教化囚犯,教他们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对监牢里的犯人尚且能耐心教导,为何不能给卢家父子机会?”
“他们攀附谭老爷乃有利所图,行径为人不耻,可若次次遇到类似的事儿都避而远之,这样的事儿就会减少吗?”
谭振兴:“......”
想不到乞儿能说出这番听着冠冕堂皇实则狗屁不通的道理来,他不屑地嗤了声,“你懂什么,我是为父亲名声着想。”父亲是要进国子监做祭酒的人,高处不胜寒,父亲名声若是有损就完了,谭家还没在京城站稳脚跟,若行事不妥会惹来麻烦。
他认为自己考虑得更周全,谁知乞儿又反驳他,“谭老爷不怕麻烦,只怕风气败坏,世人愚昧不善。”
谭振兴:“......”
前边,谭盛礼固执的把包子给了那两个乞丐,要他们留着明日吃,小乞丐拱手道谢,拿着包子嗖的下跑得没了影,谭振兴抵抵乞儿胳膊,“看见没,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倒是实诚......”
“未窥全貌不予置评。”
谭振兴:“......”
乞儿天天跟着谭盛礼,几条街的乞丐差不多都认识,那些人并非没有良知,受过谭盛礼恩惠,心存感激,也知谭盛礼善良,不好意思常常让其破费,故而不是逼不得已不会往谭盛礼跟前凑,当然,也有那没皮没脸的乞丐整天在街边等着谭盛礼,不过一旦被发现就会被其他乞丐联合拖走。
连街上的摊贩都说乞丐变得有人情味起来,这是很少见到的,他相信,这两个拿着包子跑远的小乞丐必不如谭振兴说的不堪。
有心和乞儿理论两句,想到自己年长很多,当街争辩有辱斯文,“罢了,我与你多说作甚,父亲是我的父亲,我的心情你是不会懂的。”
乞儿:“......”
“我啊,就是怕父亲摊上事儿。”那样的人,就该做帝师,教卢家那两个不孝的人作甚。
当然,他现在不知道,卢家岂止两个人,除了卢老头全家就没个好的,彼时斗志昂扬要帮卢老头整肃家风的他差点没被气死,不过那是后话了。
眼下,看谭盛礼和乞丐聊天的谭振兴只叹了口气,“父亲啊,就是太善良。”
“谭老爷是我见过最受人敬重的人。”无论是监牢的囚犯,路边乞丐,还是衙门大人,和谭盛礼打交道后品行就会变得端正,乞儿道,“若是可以,我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谭振兴:“......”
狐疑的看乞儿两眼,乞儿个子比在绵州时长高许多,但和同龄人比还是矮了,肤色偏黄,五官也不精致,谭振兴啧啧啧摇头,“你差得远。”
乞儿:“......”正欲将那八个字再送给谭振兴,未来得及张口,但看谭振兴脸蛋凑了过来,眨着黑漆漆的眼神问,“你觉得我怎么样?我是最像父亲的。”
乞儿抬眸,注视着谭振兴晶亮有光的眸色,波澜不惊地偏头,冲谭振学道,“振学哥像谭老爷。”
谭振兴:“......”放你娘的狗屁,父亲早年间就说过,他们几兄弟自己是最像他的,可看看与乞丐交谈的谭盛礼,再看看和谭生隐聊古籍批注的谭振学,自己和他们好像是有点差距,他清了清喉咙,掩嘴咳嗽声,漫不经心的走向谭振学,看似望着谭生隐,实则偷偷端详谭振学。
暗暗比较。
身量差不多,五官有差但都属于俊朗的类型,衣着不相上下,至于性格...谭振兴想了想,思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