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0 章 130(1 / 2)

家祭无忘告乃翁 芒鞋女 1430 字 10个月前

家祭无忘告乃翁

第130章:130

面对皇帝的问题,谭盛礼不知从哪儿说起,上辈子他已读遍万卷书,还做过会试主考官,本比在场的考生更具优势,以他的学识本就占了便宜,怎么好意思占尽所有便宜?假如他全力以赴高中且摘得状元,让那位为了状元寒窗苦读日学不辍的读书人做何感想,他的参与已经挤掉了一个人,不该再得寸进尺,不答最后三道题是他心里还存有廉耻心罢。

再者,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属于他的数百年已经过去了,而年轻人的数百年才刚刚开始,不该因为他而阻碍其他人该得到的名次。

状元非他所想。

这些话不便在金銮殿说,他低下头,神色小心翼翼。

殿里寂静非常,大臣们也在等谭盛礼的回答,可是谭盛礼就说了几个字,“于学生而言两题足矣。”

要不是谭盛礼容色真至诚恳,他们会以为他目中无人,以留三道题不做仍然高中的结果来羞辱其他读书人知识浅薄,好比对弈,善弈者让不善者半数棋子最后仍然赢了,旁人不会夸善弈者棋艺精湛,只会讥讽嘲笑不善者的不足,谭盛礼这番话很容易引起歧义。

多少人都抱着极大的恶意揣度别人哪,可此时看着那身素雅的长衫,温和儒雅的面庞,无人将其往坏处想,他们也算了解谭家的情况,帝师在时风光无限,帝师去世,谭家迅速没落,落魄到长女被休,幼子坐监的下场,要不是走投无路,谭家这位老爷怎么会等到近不惑之年才下场参加科举....至于只答前两道题...大臣们能想到的就是谭盛礼谦让其他人,科举改革增添明算考试,天下读书人叫苦不迭,没少抱怨试题难不会做。

据说谭盛礼能默古籍,通晓古今,以他高风亮节的性子,未尝不会有谦让的心思?

与其夹有私心遥遥领先,不如退几步赢得堂堂正正,这是正直的人都会有的想法,而世上又有谁比谭盛礼更正直呢?

早已面露倦态的工部尚书再次开口为谭盛礼说话,提议钦点谭盛礼为新科状元,他的声音浑厚如钟,尽管口齿不甚清晰,但不妨碍谭振兴听懂了,连连点头,要不是担心冲撞了皇帝,早扯着嗓门大声表达自己观点了,状元和榜眼都是他们父子的,他做榜眼天经地义,不值得小题大做。

输给别人他或许不服气,输给谭盛礼他心服口服,恨不得催皇帝爽快点,别磨磨唧唧的,要知道从清晨出门到现在他还饿着肚子呢,再站下去,他怕自己饿晕过去,那就真正犯了忌讳了。

他撅了撅嘴,有很多话要说的样子。

皇帝注意到他表情,问他,“是否有话想说?”

谭盛礼弯腰作揖,“明算这门我侥幸多答对了一题,但从策论文章来看,我比父亲远远不足。”尽管策论和明算比重相同,但论两门成绩谭盛礼更好,谭盛礼的文章震撼,引出的思考令人发省,谭振兴每次读完谭盛礼写的文章都有种不配为人的感觉.....

他要达到那种效果,除非是骂人.....

由此可见,还是谭盛礼更厉害,他自叹不如。

皇帝不动声色重新比对两人文章,说来神奇,谭盛礼的文章他读了三遍,越读越爱不释手,他明明比谭振兴大不了多少,心态更像是老者的心态,因为谭盛礼的文章更能表述到他心坎上,他问谭盛礼,“和儿子同场科举有何感受?”

战场上无父子,考场又何尝有父子,之前就发生过父子同场科举,儿子高中父亲落榜结果郁郁寡欢而亡的事儿,彼时儿子已入翰林,告假回乡丁忧守孝,他唏嘘了两句,如今凝视着谭盛礼平易近人的眉眼,他又想起那件事来。

“既觉得羞辱,又倍感荣幸。”

觉得羞辱是谭辰清好逸恶劳,年少时不发愤图强,他若勤奋些早考取功名如何会等到儿子长大成人父子同场考,荣幸的是孺子可教,谭振兴他们虽有些小毛病,但学习肯下功夫,还有得救。

皇帝再问,“名次不如他可会不甘心?”

“长江后浪推前浪,学生高兴来不及的,如何会不甘。”

皇帝默然,又去看谭振兴,后者心领神会,毕恭毕敬地作揖,“学生亦如是。”

像他文章所写的那样,有父亲时刻在身旁教诲是最值得开心的事儿,哪怕他满头白发牙齿掉光也不会改变这个想法,谭振兴道,“状元之位,父亲当之无愧。”

“受之有愧....”谭盛礼拱手。

父子两互相谦让,最后还是由皇上定夺的,论明算这门,谭振兴答对三题更出彩是事实,可策论文章格局略小,比谭盛礼逊色许多,钦点谭盛礼为新科状元,他为榜眼,而龚苏安为探花。

毫无疑问,谭家成了殿试最大的赢家,父子一门三进士,可媲美史上有名的苏家....

杏榜贴出,京里的读书人惊呆了,众所周知,江南和鲁州两地的读书人为状元热门人选,连个探花都没拿到,尽管两榜进士仍然以两地读书人居多,但打破了两地出状元的说法,绵州读书人顿觉扬眉吐气脸上有光,为看状元游街,特意沐浴洗漱后穿了身自认为体面的衣衫去街边候着。

街道两侧都是黑压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