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望的老人,他们过来和谭盛礼说,锦绣布庄要在这边开新铺子,问谭盛礼,“平安街是不是要恢复热闹了啊。”
锦绣布庄乃四大布庄之首,他们肯在这边开铺子,应该是瞅到商机了,奈何他们也不懂,只能问谭盛礼。
铺子时不时有人进进出出,谭盛礼盯着看了片刻,低低道,“或许吧。”
商人重利,当年毅然决然地搬走,如今毫不犹豫的搬回来,里边定有他不懂的事儿,他在巷子口站了会,看那间铺子有穿着绫罗绸缎的人来,和老人们闲聊会他就回了,若他没记错,那间铺子是谭振业租给谭佩玉做小买卖的......
谭盛礼没有提及,下午,把他们的文章和诗册放到了平安书铺卖,价格高低以页数多少来论,谭振兴挑了四篇文章四十首诗,共六百文,四篇文章三百文,四十首诗三百文,谭振兴算过了,除去笔墨纸砚的消耗,和砍柴挣的差不多,而且他如果想多卖钱,就得多抄书,抄书都快抄得反胃了,重新数自己抄了几份,忍不住问谭振学,“你说我们能不能请别人抄书啊。”
像云尖书铺就请了好多人抄书抄文章,声势浩大,没有熟人引荐,想寻个抄书的活都寻不到,严苛得很,他们放宽条件,多招些人,两日就能抄成百上千份多好。
“大哥,如今咱们是举人了,凡事不能只看利字。”谭振学温声提醒谭振兴注意身份,尽管其他举人老爷这么做,不见得就是正确的,谭振兴不认清身份,很容易出事的。
谭振兴:“......”他发发牢骚而已,谭振学竟然教育他?他是兄长,长幼有序,谭振学莫不是排名靠前心就飘了,连他都不放在眼里了?他清了清喉咙,义正言辞地告诫谭振学,“你在外受人尊敬我不管,在家我是兄长,你得听我的。”
话完,隐隐感觉到侧面射来道灼热的视线,经验告诉他,别歪头,歪头就得挨打,他深吸口气,说教的脸顿时笑意盎然,亲昵道,“二弟说的甚是,我记下了。”
谭盛礼在窗户边看得叹气,“振兴,到堂屋来。”
谭振兴:“......”
这下不仅是谭振兴,连谭振学都跟着紧张起来,瞅了眼认真抄书的谭振业,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只听不多时堂屋传来谭振兴的哭声,谭振学震了震,担忧道,“大哥会不会把铺子的事儿说了啊...”
“不会...”会字还没说出口,就听堂屋传来谭盛礼的冷喝,“振业,到堂屋来。”
谭振业浑身僵住,谭振学投以同情的目光,他就料到会有今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早,谭振兴还真是...招得迅速啊,出卖兄弟,他永远是最快的......谭振学都能想象待会堂屋里会发生怎样惨绝人寰的场面,今日的谭家,势必是要响起惊天动地的哭声的。
堂屋里,谭振兴面朝墙跪着,谭盛礼没有打他,但他太怕了,怕得就忍不住呜呜大哭,谭盛礼懒得多言,打发他去跪着,谭振兴眼泪如倾盆暴雨,哗哗哗的落在地上,兄弟友恭,谦让和睦,他给谭振学甩脸色不对,更不该指责他,呜呜呜,他哭哑着嗓子高喊,“父亲,我错了啊...”
谭盛礼:“......”
任何时候,但凡谭振兴哭,就能哭出天崩地裂的绝望来,谭盛礼皱着眉,轻轻揉着太阳穴,而看不清他表情的谭振兴哭得愈发大声,“啊啊啊...呜呜呜...”
男儿有泪不轻弹,谭振兴哭声高低起伏,比茶馆说书的还有张力,谭盛礼冷斥,“住嘴。”
嗝,谭振兴打了个嗝,不哭了。
堂屋安静下来。
谭振业就在这时进的门,绷着脸,浑身僵硬,“父亲。”
“你长姐的铺子怎么样了?”谭盛礼淡然出声。
谭振业敛目,低头道“出了点问题,此事还未和父亲详说。”任谭振业机关算尽也没算到布庄动作迅速,等不及这两日就请人来装潢筹备开业事宜,谭振业脑子快速动着,而地上跪着的谭振兴听到铺子两字,吓得肝胆欲裂,别说哭,连呼吸都忘了。
“无事,你慢慢说,为父有时间。”
谭振业站着没动,而谭振兴心知完了,虽不知谭盛礼从哪儿听来的风声,秉着坦白从宽的道理,他大声道,“父亲,我知道,我来说。”
谭振业:“......”
不等谭振业找好说辞,谭振兴已经把他出卖了个彻底,从开头到结尾,连他喝连几杯茶都交代得清清楚楚,且没有半点添油加醋的成分,语气真挚感人,不知道的以为他声泪俱下地讲故事,谭振业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谭振兴说得起劲,把谭振业要他扮账房先生帮忙算账的事交代得彻彻底底,想他怎么也是个举人,人前低声下气不是不委屈的,说到难过处,呜呜呜啜泣了好几声。
谭振业:“......”
他哭得伤心,谭盛礼面上却没什么情绪,“你说你扮作振业的账房先生?”
谭振兴剧烈地点头,是啊,你说委屈不委屈。
等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谭振业又投机取巧坑人钱财,违背家风,确实该好好教训教训,天知道这件事后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做梦都是谭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