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抬得起头来做人,听他问,谭佩玉硬挤出个笑来,“隔壁翠花婶教我的。”她嘴里又念了几句吉祥话,这才端走水盆,让谭振业进门。
汪氏已经备好洗澡水,谭佩玉抱着谭振业干净的衣衫,哪怕她们没有问他过得好不好,从她们脸上,谭振业看得出她们对自己的关心,先给谭盛礼磕头,随即接过谭佩玉的衣衫回屋沐浴。
日丽风清的晌午,时隔两月,全家人又聚齐了,食不言寝不语,都安安静静的吃着饭,谭佩玉边喂大丫头吃饭,边给谭振业夹菜,自己却吃得很少,期间多次想说点什么,又不知怎么开口,余光瞥着动作慢条斯理的父亲,忍了忍,没有吭声。
谭盛礼心里想着事,没注意桌上的气氛,等他放下筷子,其余人已经吃完了,都在桌边老老实实坐着,大丫头窝在谭佩玉怀里昏昏欲睡,汪氏抱着二丫头轻轻哄着,谭佩珠起身收拾碗筷,谭盛礼叫住她,“坐着吧,我有话要说。”
谭佩玉停下动作,默默坐了回去,所有人都望着谭盛礼。
直觉告诉他们,谭盛礼有话要说。
“明年我和振兴要参加府试,过了的话要去郡城参加院试,而振业也要下场县试,惠明村离得远,来回要不少时间,没法精心学习,我寻思着搬到郡城住,郡城文人多,有益交流读书心得,而且不用担心家里。”谭盛礼把搬家的事情说了。
桌上静得针落可闻。
谭佩玉心思敏锐,抓到重点,“父亲的意思是我们也跟着去?”
谭盛礼嗯了声,“我们出门,留你们姑嫂在家也不放心,全家都去,出了事也有个照应,再者,既然决心走科举,早晚要出去的。”他们不过将日子提前了而已。
绵州地形险峻,山路难走,便是府城去郡城来回都要好几天功夫,更别说从惠明村出发了,路上耽误的时间太久,身体吃不消,运气不好碰到下雨更倒霉,多少赶考的学子在途中生病而影响科举的,严重的直接因此丧命,他们赶在不冷不热的时候出发,下雨就找农家住下,不用着急赶路。
搬家不是小事,几人想都没想过,在惠明村住惯了,猛地要他们搬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几人根本不知作何反应。
沉寂半晌,还是谭振业出声打破了沉默,“父亲说得对,孟母能三迁,咱为什么不能,每次科举,东西南北考生水平天差地别,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悬殊?不就是环境所限吗?”江南文人多如牛毛,考中进士的不计其数,而放眼整个西南,能进殿试的寥寥无几。
话落,谭盛礼若有所思地看了谭振业两眼,想不到他能有这番见地,委实令人刮目相看。
谭振兴皱眉,桌下的手滑过汪氏衣衫,眼底闪过丝迟疑,喃喃道,“都去郡城日常开销可不少,咱家就剩那点钱,会不会不够花啊。”郡城物价高,花钱如流水,卖田地的钱能支撑多久?总不能日后喝西北风吧。
“有手有脚的总不至于饿死。”谭振业信心勃勃。
谭振兴抿唇,余光耐人寻味地划过汪氏平平无奇的脸庞,说道,“二丫头还小,跟着我们赶路会吃不消吧。”
“天气还不冷,有大嫂和长姐轮流照顾应该没问题,再说了,我们走山路,沿途有村庄,真有什么住几天就是。”谭振业觉得问题不大。
谭振兴仍有犹豫,抵了抵汪氏胳膊,“你怎么想的?”
汪氏就没想过这茬,她在村里长大,嫁进谭家后甚少出门,要她跟着去郡城,她脑子晕晕乎乎的哪儿转得过弯来啊,磕磕巴巴道,“相公,我,我不知道啊。”
听说城里人不好相处,稍有不慎冲撞贵人就会惹祸上身,她紧了紧怀里的孩子,脸色有些苍白,哆嗦道,“我,要不我就不去添乱了吧。”她目不识丁,不像两个姑子从小跟着读过书识过字,做事八面玲珑,她进城两眼睁瞎,会连累他们的。
看她有自知之明,谭振兴暗暗松了口气,正欲和谭盛礼商量将汪氏留下,只看谭盛礼沉着脸,目光如炬的盯着自己,那直勾勾的眼神仿佛能看进人心里,他心头一凛,柔声劝慰道,“咱们都走了留你在家像什么样子,你就跟着吧。”
说到后边,嗓子沙得带了哭腔。
无不让人以为他放心不下汪氏。
汪氏为之动容,“相公,莫哭,你让我去我去就是了。”成亲到现在,连着生了两个闺女,她自觉抬不起头来,甚至想过谭振兴要休她她也认了,但这几个月以来,所有人都对她客客气气的,不曾因为她生女孩而给她甩脸色,孩子百日宴还大肆操办了一场。
她娘都说她福气好嫁对了人,谭家不重男轻女,换到其他人家,哪个婆婆不成天指着她鼻子骂啊。
读书人家的宽容豁达果真不是普通人能比得上的。
汪氏感动得热泪盈眶,唯有满腹心事无处诉说的谭振兴落下了伤心的眼泪。
他不想带汪氏,汪氏相貌平平,还生不出儿子,作为谭家长子,为谭家延续香火是重中之重,他还琢磨着要不要与汪氏和离呢,竟然让汪氏跟着进城,不是存心和他作对吗?
但是好像没人体会他的心情,因为他们已经商量搬家的事宜了。
家里人多,谭盛礼准备买两辆马车,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