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了。
舌面上那枚冰晶开始融化,流淌出被封冻在其中的圣者之血。血液为他带来了力量,所以阿雷西欧醒了,在漫长的沉眠之后。
四周是最深的夜里也没有的沉寂,他渐渐找回了自己的身体,一点柔软的微微湿润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最先恢复的触觉带动起其他感官,他渐渐嗅到了花的清淡的芬芳,以及聆听到了,近在咫尺的某个心跳。
这心跳声当然不会是他的,他已经在棺材里躺了这么多年,凭自身意志支撑的模拟人类的生理机能已宣告罢工,只剩下了空洞枯寂的、属于他本质的这具躯体。
没有体温,没有心跳,不老不死,宛如诅咒。
他是——血族。
这个久远的种族名称令他眼帘颤动,一片寂静之中,阿雷西欧睁开了双眸,他的眼眸是被血族所盛赞的深玫瑰色,短发散落在脑侧,深黑犹如子夜。
而他身下,湿润鲜妍的星月蔷薇如刚摘下一般,一朵朵散落着。
他凝望着眼前的黑暗,似乎在沉思,突然,他眨动了一下睫毛,然后又眨动了一下,接着……
他打了个喷嚏。
他妈的谁在棺材里放满了花!
阿雷西欧并不是对蔷薇过敏,只是血族过分敏感的嗅觉让他难以忍受狭小空间内充满花香。他试图打开棺材逃出生天,摸索来摸索去终于摸到了开关,不等他感到欣喜,一个问题就摆在了眼前。
这个棺材,是翻盖的,还是滑盖的来着?
“……”
因为厌恶拿棺材当做寝具,阿雷西欧不睡棺材好多年,此刻他理所当然的想不起来到底该怎么开启。现在他的绝大多数行动还是依从刚醒来时的本能,又一个喷嚏之后,他的记忆渐渐开始回笼。
——有关他沉睡在这具棺材里的原因。
阿雷西欧的手向旁边摸了摸,摸到一具微微温热的躯体。他的指尖能感受到圣殿特制衣料的那种凉滑感,以及昂贵附魔丝线所编织出的富丽堂皇的图案,接着他触碰到了沉睡之人的脸颊,反射性的迅速收手。
“咚!”
后撤太急,他的头在棺材内壁上磕了一下。
捂着头上磕到的地方,黑暗之中,阿雷西欧的神情十分复杂。他犹豫着,最终还是再一次伸出手,触碰了圣者的脸颊。
温热的,能感受到呼吸,之前也听到了心跳,这个神经病还活着。
他还记得这个神经病怎样用领域辖制他,将他按进这口棺材,向他吐露灭世预言后七孔渗血的样子。这个神经病,跟他冲突最激烈的时候也保持着姿容凛冽,最后要死了反而露出了笑意。
【睡吧,我为之而生的命中注定。】
【一切将在大火雨中绝灭,而我和你会乘上方舟,驶向黄金的新纪元。】
阿雷西欧又打了个喷嚏,他不能再回忆了,得赶紧出去。
他用力扳紧开关,想着无论是滑盖还是翻盖,哪个方向都试一遍算了!
下拉,没有动静。
上推,纹丝不动。
阿雷西欧简直匪夷所思,这是个什么棺材?还是他太久不睡棺材在血族里过时了?你们棺材都这么高级的吗?难道还搞了个声控的?
他气急的向左一掰,棺材发出了一声响动,一线暗淡的天光洒落进来。
阿雷西欧拿手臂遮着眼适应光线,等能够看清,第一时间先去看看这个神奇棺材是怎么打开的——
什么鬼棺材居然是个旋盖?!
看着旋出去与主体呈直角的棺材板,阿雷西欧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个设计……
不觉得很占空吗!
在心里给这个棺材的设计打了个叉,阿雷西欧感觉到了一些视线。确实是一些视线,他有某种奇妙的、万众瞩目的感觉,上一次产生这种感觉,是在血族盛大奢华的晚宴上,或者在圣殿部署银十字军围杀他的时候。
他抬起头,本以为会看到人,却只看到了半空之中悬浮的大批金属飞行器。半透明的晶体前端倒映着实时的影像,这些金属器有着流线的飞翼用来悬停,其中有一个宛如好奇的孩童,向他缓缓凑了过来——
“咔嚓!”
金属器在空中四分五裂,只凭视线引导精神力便达成此等效果后,阿雷西欧看着落在地上的残骸。他对炼金术的了解不算太多,但也能看出这件器物确实没有装载什么攻击装置,而且整体的构造很有几分诡异,至少阿雷西欧没有找到通常作为能源的闪亮的魔晶。
他的视线缓慢移向空中的其他金属器,越过这些东西,阿雷西欧突然被后方的景象吸引了注意。
“……什么?”
披红闪金的横幅迎风招展,下方是巨大灿烂的花环拱门,甚至铺了红毯,红毯一路延伸到这具棺材,这些物件凑在一起,营造出一种格外欢天喜地甚至喜大普奔的欢庆氛围。
横幅上更是以在阿雷西欧看来简化了许多的通用语写道——
【热烈祝贺亲王阿雷西欧殿下复苏!伟大的血族万岁!】
阿雷西欧:???
难道在他睡着的不知道多少年里,血族统治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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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瞳”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