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执念已经消散了一些的缘故,阿本现在的魂体红光少了许多,瞧着倒是比之前顺眼了一些。
“我要回去了,你跟不跟我走?”
白珍珍其实并不太喜欢参加追悼会,那样的氛围让人觉得很压抑,哪怕她在殡仪馆待过很长时间,还是不习惯参加追悼会——不管经历过多少次,哪怕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她还是无法习惯死亡和别离。
“白姐,我要走了,你是不是舍不得我?”
阿本笑嘻嘻地看着白珍珍,在她身边飘来飘去,做着鬼脸逗白珍珍开心。
“白姐,你好漂亮的,笑一笑,笑一笑好不好?”
白珍珍满脸无语地看着在自己面前耍宝的阿本,之前因为追悼会而产生的那种伤感也消失了不少。
“行了,既然不参加追悼会,那就跟我走吧。”
真正在乎阿本的人就只有李菁菁一个人,刚刚他们已经见过了,了却了最后的遗憾,阿本此时的心情已经好了许多。
追悼会顺利进行,不过阿本的好哥们儿和他的前女友并没有来,来参加追悼会的人更是少得可怜,追悼会举行完毕后,阿本的尸体送去焚化炉火化,之后捡骨人会将骨灰交给李菁菁。
阿本尸体火化的时候她带着阿本的鬼魂过去了,瞧着自己的身体被烈火吞噬,阿本咽了一口唾沫——当然,他现在是鬼,也咽不了唾沫,只是做了那么一个动作而已。
“白姐,反正都是要烧了的,你何必花费那么大的力气修复尸体呢?”
这也是阿本无法理解的,毕竟他的尸体刚刚送来的时候那可真是惨不忍睹,他一个鬼都有点看不下去自己的尸体了,白珍珍反倒是镇定自若,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
他是亲眼看着白珍珍一点点将他的尸体缝合起来的,又将他塌掉的头骨填充好,将他面目全非的脸恢复成正常的模样,虽然他拜托了白珍珍去拿他的肾,但也只是因为听人家说,尸骨不全是无法投胎的,所以才求了白珍珍帮他。
白珍珍花费了三天三夜的时间帮他修复尸体,最后修复好的尸体还是要被推进焚化炉,变成一捧骨灰,那修复尸体的意义又在哪里?
他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
白珍珍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轻声说道:“大概是想让亡者体面的离开这个世界,保住他们生而为人最后的尊严,让他们的父母亲人少遭受一些痛苦吧。”
白珍珍其实并没有什么伟大的志向,她也不是那种悲天悯人的圣母,她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罢了。
“人生在世不称意,苦了那么久,总不能离开的时候,也是灰头土脸,连个完整的尸体都没有吧?”
白珍珍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做出一副庄严肃穆的模样,就只是闲话家常一般,跟阿本说了她最真实的想法。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既然我有这种天赋,那总归是要做些什么的。”
她接过捡骨人递过来的骨灰盒,抱着朝着领灰处走了过去。
“你若是想不明白,就想想你的表姑,若是她见到你支离破碎的尸体,她该如何难过?”
亲人死亡的痛苦旁人无法以身代之,若是能减轻一二,那也是功德一件,何乐而不为呢?
李菁菁接过了白珍珍递过去的骨灰盒,她的眼睛红红的,轻声开口说道:“白小姐,阿本还在这里吗?”
虽然未曾相处过多长时间,可是亲人离去,到底是难过的,李菁菁的声音有些沙哑,这个看起来精明干练的女人,在面对亲人离去的时候,还是流露出了脆弱的模样。
白珍珍点了点头:“在的。”
听到白珍珍的话,李菁菁的眼睛亮了起来,她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那,我能再见见他吗?”
看着对方充满期待的眼神,白珍珍却朝着对方摇了摇头:“李小姐,我很抱歉,只是人鬼殊途,阿本已经死了,你再见面,也挽回不了什么。”
活人见鬼,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儿,哪怕是挚爱亲朋,见面之后,也是会带来晦气的。
毕竟阴阳两隔,从来都不止是说说而已。
“李小姐,今天让您和阿本见面,本就是逼不得已,我和阿本素未相识,由我出面,也是站不住脚的。”
倒不是白珍珍不想帮阿本翻案,而是她不能。
她和阿本从未有过交集,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入殓师而已,她若去报案,又该如何说?她又怎么向警察说明,怀疑阿本的死不是意外?
她能说她是个半瓶子水的神婆,能见鬼的吗?
答案显而易见,她不能。
香江这地方,可不是她能肆意妄为的所在,一个入殓师,和这些扯上关系,以后的日子怕是要不太平了。
白珍珍不怕日子不太平,她只是单纯嫌麻烦罢了,入殓师是入殓师,要再带个神婆的头衔,她这日子也就甭过了。
李菁菁能体谅白珍珍的处境,她抱着阿本的骨灰盒,语气温柔地说道:“白小姐,谢谢你,要不是你的话,阿本的冤情怕是永远都无法得见天日了。”
白珍珍叹了一口气,看了身边的阿本一眼,他身上的红光又黯淡下去不少,此时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像是横死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