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琇“唔”了一声, 微微一笑:“自然都是你的。”
无心插柳叫曹寅纳了王氏,致使曹家李家脸面全无,他们不怨才是怪事。
现如今, 世人皆知胤礽亲近于她,家主曹玺心里难免不会生了疙瘩。久而久之,对于站队一事, 他们或如佟佳氏一般冷眼旁观, 或如纳喇氏那样把宝压在大阿哥身上, 恨不得把太子拉下马来……终究不会再如梦境那般, 成了毓庆宫的钱袋子,任太子予取予求。
早期时候,曹李两家全然是偏着太子的,与赫舍里氏来往甚密。索额图借着东宫之名插手江南,后与明珠斗得白热化,处处需要钱财,这钱的来处自不必提;明珠倒后,织造府不惜筹措银两孝敬太子,不知不觉造成巨大的亏空,有朝一日, 曹府竟连接驾的银子都拿不出来, 不得已上了折子请罪, 这才惹得皇上勃然大怒。
遣人一查, 数十万两官银,都进了太子的毓庆宫,为摇摇欲坠的父子裂痕添上了重重的一笔。
挪用官银乃是重罪, 不论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皇上看太子的眼神愈发失望。四十二年, 遭受弹劾的索额图以“本朝第一罪人”的名号下狱;四十七年巡视塞外,密贵人王氏所生的十八阿哥因病夭折,皇上怒斥太子不孝不悌,“不见伤心之色”,回京之后,忍痛宣读了废太子的诏书。
好笑的是,太子被废,曹家李家仍旧好端端地替万岁镇守江南,不见半点波及。
他们年年上奏亏空,朝国库借了大笔银子,皇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准许了。之后转投八阿哥胤禩,暗里送了许多美人进廉亲王府,连带着江南这一块,八阿哥的拥趸数不胜数,给新帝制造了极大的麻烦。
叫云琇说,曹氏李氏的圣眷之浓,怕是连她宠冠后宫的那几年都比不上。
皇上在时,无人敢动他们,而后呢?
树倒猴狲散,新帝下旨抄家,两家却已不复当年豪富,穷的叮当响,多么令人唏嘘啊。
话说回来,梦里他们便是胤礽的钱袋子。拿钱享乐是不成了,那就换种一劳永逸的方式,省得太子登基之时,国库空空荡荡,实在有损大清颜面。
云琇温柔地看着柜上的青瓷,犹如看一只下蛋的金母鸡,把其中的道理掰碎了说给太子听:“皇上养着他们,日后都要留给你的。何不学学你四弟……”
“宜额娘说的是,孤受教了,必不辜负皇阿玛的用心良苦。”太子若有所悟,眼睛越发亮晶晶,转头望望四周,颇有些一夜暴富的不真实感。
猛然间听见四弟两个字,他一时半会地有些茫然:“四弟?四弟怎么了?”
“……没怎么,是本宫说岔了。”云琇轻轻一咳,抿唇笑道,“水路还有半月,也不知老祖宗与太后玩得如何,心情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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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御舟很是平稳。
未至夏季,春江水暖,别说太皇太后觉得新鲜,太后也是头一回下江南。
要两位太后说,放眼所及,山好水好,岸边的风光好,船里头说书的好,唱戏的也好,就无一处不好的。与当下一比,终日待在慈宁宫,像是要闷出病来,忒的无趣了些。
心情好了,身体自然也好,连晕船的症状也不会有,不过一两日,太皇太后的脸上就多了笑容,好似年轻了许多岁。
苏麻喇姑看在眼里,心下高兴不已,暗想,幸而遂了万岁爷的意,老祖宗的精神是愈发矍铄了,要是错过了南巡,难免抱憾终身。
玩乐归玩乐,太皇太后还是牵挂远在江宁的皇帝一大家子,为此,不时有随侍之人奉上康熙的口信,好让她安心。这日,太皇太后乐呵呵地拆开一封信件,仔细看了半晌,又喜又忧,却渐渐没了笑容,连带着气氛有些沉冷起来。
“皇额娘?”太后低低出了声。
“保成亲手写的书信,哀家念给你听听……”太皇太后顿了顿,然后把太子笔下、织造府发生的事儿一股脑地讲与了太后。
……宜贵妃怀孕了?
太后尚来不及欣喜,而后被云琇晕厥的消息惊了一惊。待了解了来龙去脉,半晌,她抖着手道:“荒唐,荒唐。南巡本就劳累,这、这要是有个什么万一,龙胎将要不保啊。曹家竟敢如此!皇额娘,献美也就罢了,瞧瞧,他们也太张狂了些……”
经过太子一番“添油加醋”,王氏的事儿捅到了两位太后跟前。
是啊,宫里的皇子公主多金贵,要是生了什么万一,留给谁后悔去?
满人讲求多子多福,更别提怀孕的是宜贵妃了。只要不生大错,太皇太后终会牢牢护着,如今曹氏李氏联手进献的竟是汉女,差些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更是戳到了她的痛处。
她还在呢,就想打破后宫的规矩。引得皇帝走上歧路,曹玺与李煦安的什么心?!
太后越说,太皇太后的面色越是发沉,片刻后压着怒意斥道:“他们过了。曹家的女人糊涂,男人竟也不加制止。阿谀献媚,冒犯主子,皇帝下不去手,哀家来下……”
伺候的宫人跪了一大片:“老祖宗息怒,老祖宗息怒!”
“皇额娘说的是,合该您出马正正风气。贵妃此般做法,深得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