漉的草汁味儿,还挺好闻。
阮奕沿着跑道慢跑。到第二圈的时候,林鹤来默默地跟了上来。
阮奕又跑了一会儿,感觉林鹤来好像欲言又止的,就问他:“有什么事?”
“没有,我就是……想跟你聊聊天。”
阮奕点点头:“聊吧。想聊什么?”
然后他就看着林鹤来脸色那欲言又止的神色又加重了。
看样子话题没那么轻松。阮奕停下步子,也没催他,慢慢地跟林鹤来一起沿着跑道走。
半晌,林鹤来小声说:“他们……跟我提到了你小时候的事情。”
他们。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阮奕“嗯”了一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们说,你以前也被孤立过。”
文子浩说给林鹤来的时候,还附带了很多详细的细节。
那时候阮奕在上小学。小孩子天真残忍的创造力在这种事情上前所未有地活跃了起来,那些同巷的小孩编造了一个跟阮奕说话会被传染得“野种病”的故事,后来演变成了凑近他就会被传染。再后来,这个故事传进了阮奕的学校。
阮奕在那所小学待了三年,一直一个人单独坐在教室最后。
后来二姑知道了,给他办了转学。但没过多久,传言就添油加醋地跟了过来。不是“野种病”这种只能在低龄儿童之间传播的谣言,而是各种关于他父母的小道消息。
直到后来再长大一点,因为他的成绩,也因为这张脸,阮奕背后的指指点点才渐渐少了。
阮奕很久没想起过这些事了。如果不是今天林鹤来提到了,他觉得自己应该也不会再想起来。
他笑了笑:“怎么了?”
或许是他脸上淡淡的,像是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的笑容给了林鹤来勇气。他脱口道:“阮奕,你为什么要帮我啊?”
问完,他自己也愣住了,然后脸慢慢涨得通红。
他们刚好站在操场正对小卖部的门口。阮奕走进去买了两支甜筒,把香草味的递给林鹤来,自己撕开另一支,吃着吃着,突然忍俊不禁。
林鹤来僵硬地看着他。
阮奕笑了笑:“后悔了,觉得不该问?”
林鹤来捏着脆皮筒,两只耳朵红得几乎透明。
阮奕把自己的甜筒吃完,看林鹤来还是一动不动的,伸手把那支甜筒的塑料盖掀开,捏着脆皮尖递到他嘴边:“先舔一口,都化了。”
林鹤来揪着衣角,低下头,抿了一口,甜甜的香草味在舌尖化开。
他不好意思抬头看阮奕。
如果再来一次,他肯定不会问的。
他听说,有些童年受过创伤的人,后来或许会通过帮助那些同样遭遇的孩子,来达到弥补自己曾经所受的伤害的目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特别想问问阮奕。
其实,好像不该问的。
这么问,就像是在怀疑阮奕的用心。
林鹤来抬起头,阮奕先他一步开口:“要道歉?”
林鹤来一呆,点点头。
“难受了就哭,生气了就发泄,有什么想不通的就问出来。”阮奕笑着说,“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有什么可道歉的?”
他本身就比林鹤来要高,现在又站在高一级的台阶上,低着头,郑重说话的样子,说不出的让人怔然。林鹤来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他的视线,却又忍住了。
阮奕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做这些,并不是想从你身上获得安慰,寻求补偿。”
清透的目光落过瞳孔,像是要看进他心底。
半晌,林鹤来轻声问:“会失望吗?经历了这些事,又看到同样的事发生在别人身上。”
“不会。”
“为什么?”
阮奕不疾不徐地开口:“大家都是人。是人,就注定复杂,注定了从生下来起,这颗心就没有绝对立场的善与恶,好与坏,光明与阴暗。一个人会喜欢,会崇拜,会珍惜,会想要维护什么,一样会讨厌,会嫉妒,会憎恨,会出于各种这样那样的理由想要伤害什么。这就是所谓的……人之常情。”
“但是,最终活成什么样,要看每个人自己的选择。这种选择不是一个一锤定音的结果,而是漫长的摇摆和动荡的过程。”
他说得认真,语气却轻松而平静,“我自己经历动摇,同时目睹别人的动摇,这个过程是让我更加坚定,而不是让我变得失望。”
林鹤来仰头看他。
金红色的晚霞在天际铺开,大气磅礴的红艳吞吐着万里长空,灿灿金光浸过阮奕的身影,他就像天公执笔,在人间落下的最浓墨重彩的一道霞光。
这一眼,就像从他的瞳孔里直直烙印进灵魂深处。林鹤来胸腔剧震,心脏强烈地悸动。
他轻声问:“阮奕,我可以、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行啊。”
阮奕没觉得有什么,他从台阶跳下来,走到林鹤来面前,张开了手臂。
林鹤来比他矮一点,下巴刚好能够上他的肩膀。他小心翼翼地拥住阮奕,手刚碰到阮奕的后背,突然感到从背心袭来一股大力,拎着他的后领,狠狠把他一把拽开。
林鹤来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