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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动了动手指,随即便撑着床铺试图坐起。

然后的动作就被简鹭用两个字拦住了。

“躺好。”

简鹭开口,手上削桃的动作未停。削完皮后,她又利落地用刀尖挑出桃核,几刀将桃肉切成块,放在玻璃碗里,用精致小巧的叉子叉好了一块。

然后抬手,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你昏睡了将近一周。”

简鹭说。

“那天火被扑灭时,还有一个年轻尸体被抬了出来。”

柏夜息低哑的呼吸一顿。

简鹭:“是柏洛。”

那天柏林文能艰险逃出,其实还要多亏他这个继子的执意闯入。当时蔓延的火势已然极为凶险,冷库的厚厚金属门又早被烤变了形。救援人员割开那个人能通过的出口花费了不少力气,连清醒的柏夜息都呛了烟尘,更不要说是昏迷倒地的柏林文。

他几乎是被人拖扛出冷库的。

没人看见柏洛什么时候进去的,但当火场中那堵墙垮塌下来,烈焰伴着轰天巨响扑面而来之时,被惊回神智的柏林文一睁眼,就看见了高墙冲着柏洛轰然压下。

卷焰瞬间将一切吞噬。

在被压砸的前一秒,柏洛拼尽所有力气猛然推开了继父。

将他推向了生处。

柏洛一命换一命,救柏林文活了下来,而等柏林文出来火场后,才知道自己贴身多年的管家和特助早已倒戈,争先主动地将之前做过的所有违法事迹全招供了出来,只为推诿罪责。

从始至终,唯一一个想着并且真正去救了柏林文的人,只有柏洛。

之前在冷库里谈判时,柏林文觉得自己就从没经历过真感情,所以信了柏夜息说时清柠恨自己的话。

而直到逃出生天后这一刻,柏林文才知道。

原来他汲汲营营算计这一生,什么都没得到,什么都没留下。

唯一真心敬他对他爱过他的人,也被他生生害死了。

与各路媒体的揣测不同,真正对柏林文造成致命般摧折重击的,并非是柏家的除名。

而是更早一些,柏林文亲耳听到柏洛死讯的确认。

之后因为重度烧伤和肾衰竭,柏林文一直待在重症监护室里。

那儿时常有令人悚然生寒的痛苦□□声传出,似哭似嚎。

而柏夜息因为不想被血弄脏,没有在柏林文身上留下创痕,连柏林文被压在门板上时的脸部烧烫,也被离开火场时的烧伤覆盖。

因此所有人都以为柏小少爷只是一位最纯粹的受害者,事后的调查中,所有罪责也全被归咎于柏林文一个人。

简鹭简述完大概,忽然又提了一句。

“那晚有人喊墙塌了,压住一个年轻人的时候,小柠状况立刻就不对了。”

柏夜息原本只是沉默听着,直到这一句,他忽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压住了年轻人。

专业救援人员穿的都是特殊防护服,火场里只有被困的柏林文和柏夜息两人穿着不同,而当时所有人都不知道柏洛会偷闯进去,所以当那堵墙塌下来,压住无特护服的年轻人时。

大家第一反应并不会猜柏洛。

而会误认成柏夜息。

果然,简鹭少有地顿了顿,似是也不想再回忆那一瞬,但她还是道。

“小柠当时已经无法自主呼吸,紧急上了吸氧机,情况非常不好。直到确认你被救出,依然很长时间没能缓过来。”

“现在他不在这儿,我陪着你,就是他去做修复疗养了,原本医生还建议他手术。”

简鹭停了一下,才道。

“但他执意要守着你到苏醒,没有去。”

简鹭吃完了那一碗蜜桃,才收了餐具,重新倒了一杯白水过来。

她望着病床上男生,叫了人的大名。

“柏夜息。”

“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你的所做和后果。”

柏夜息垂眸,胸口艰难地起伏着,每一下呼吸都在痉挛撕扯。

为之前他的一意孤行,那些任性举动。

“……抱歉。”

男生声线嘶哑,瘦削的脊背依旧挺直,却混着难以察觉的轻颤。

“对不起。”

*

简鹭到底还是对儿子放了行。

柏夜息刚醒,身体还虚弱,虽然他几次试图尝试,最后还是被不满的简女士直接按在了轮椅里。

好在时清柠所在的病房并不远,柏夜息滑到对方门口时,房门正好半开着,在透气。

男生在门扉前停了下来。

近人情更怯。

柏夜息的目光落了进去,透过半敞的门,他恰好能看到里面的男孩。

少年盘腿坐在床上,身前还放了一个小床桌,他看起来精神还好,让提心忐忑了半晌的人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柏夜息还看见,少年面前桌上排好摆开的,正是鲜艳甜香的彩虹糖。

时清柠恰好正拿起了一颗。

彩虹。

柏夜息不由心间一软。

不过下一秒,他就看见男孩忽然拿出了一把小刀,刀尖锃亮,“唰”地一下将圆滚滚的彩虹糖切成了两半。

柏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