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2 / 3)

进书房,左相与夫人相视一笑。

纪相握住夫人粗糙的手,笑道:“夫人辛苦了。”

纪夫人语气温和地道:“可是伯安的信?”

“嗯,是伯安的信。他刚到秦州便染上风寒,断断续续,到如今才好,所以这才写了信送来,叫我安心。”纪翁集道,“便去睡吧,莫要累着了。”

纪夫人道:“也有些睡不着。去岁我与其他诰命夫人一起进宫去见过太后,太后和善可亲,待我们极好。未曾想,这才不到一载,太后便不在了。”

纪翁集:“有人比你更加睡不着。”

纪夫人:“哦?”

纪相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纪夫人一瞧见便知道,这是丈夫要打趣自己。她仿若变回了那个十六岁的少女,娇羞地轻轻靠在纪相的肩上,轻声道:“你倒是说与不说?”

纪翁集还是没有回答,他悠然道:“人做了事,无论好事恶事,他最畏惧的并非人人皆知,而是再也没有与他一同经历过那些事的人了。”

纪夫人听得一头雾水。

纪相长长叹了一声气:“我夜观星象,恐怕过几日还得辍朝,夫人得准备好这几日的餐饭了。”

皇帝为太后服丧,于是辍朝五日。谁料五日期满,赵辅忧思过重,也跟着病了。

这一放假,就放了足足半个月。

唐慎远在幽州,自然不知道这些事。不过太后的驾崩还是对他们这些外地官员有了影响,原本幽州府尹设宴要接待唐慎和苏温允,突然出了太后驾崩的事,大宋官员谁还敢摆宴庆贺?

到了四月,幽州府尹季肇思才在府衙,设宴款待了苏温允和唐慎。

幽州府尹是四品官,可季肇思这个四品官,混得甚至不如当年还是五品起居郎的唐慎。他既不属于幽州大营,又和银引司没有瓜葛。原本幽州没有建立银引司时,季肇思需要讨好的就一个幽州大营,如今又多了个银引司。他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见到苏温允和唐慎,季肇思满脸堆笑,道:“下官季肇思,见过工部右侍郎大人,见过中书舍人大人。”

苏温允和唐慎一起坐下。

季肇思为二人满上酒,苏温允低笑了一声,道:“等季大人这顿宴席,我可等了许久了。”

闻言,唐慎看了他一眼。

季肇思眼珠一转,道:“下官早就想宴请二位大人,只是事出突然,太后驾崩,下官伤心不过,所以才没了此番心思,一心只想为太后服丧。”

苏温允和唐慎,两个都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季肇思说得滴水不漏。他没想过让这二人在皇帝面前为自己美言,只要这两个祖宗别随口只一句话坑了他,他就心满意足。

宴席上,季肇思热情招待:“二位大人都没来过幽州,听闻唐大人还是姑苏人。这南方的美食与我们北方不同,幽州的美食与其他北方更是不同。您请尝尝这只烤全羊……”

唐慎看着烤全羊,望了会儿,喃喃道:“师兄挺喜欢吃这个的。”

季肇思双目一亮:“王相公喜欢吃幽州的烤全羊?下官竟然不知。前几年王相公来过幽州,只是王大人一直忙碌,下官未曾接见,始终引以为憾。”

苏温允不屑道:“唐大人倒是对王大人了解深刻。”

唐慎看了他一眼:“我与师兄感情甚笃。”

苏温允意味深长地讽刺道:“感情甚笃,是何种感情呢?说来,王大人今岁似乎已经二十九,至今未成家啊……”

唐慎心中一怒,搁了筷子,冷冷道:“苏大人,在人背后血口喷人,可不是件好事。”

苏温允冷笑道:“血口喷人?那可未必。”

季肇思惊恐地睁大眼,只见苏温允也搁下筷子,与唐慎争执起来。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讽刺对方。到最后,这顿饭双方不欢而散。临走时,苏温允对季肇思道:“季大人,宴席甚好,只是宾客不佳。”说完,拂袖离开。

唐慎道:“季大人,先行告辞了。”

两人各自离开后,只留下一个满脸懵逼的季肇思。季肇思急得头都大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两位大佬为何要在自己的宴席上当众吵起来。

“难道说,传闻是真的?苏斐然和唐景则向来不和,王党和苏党是敌对?唉,早知我就不同时宴请他们二人了!但是要是先宴请了其中一人,另一人是否会对我敌视相待?”

季肇思愁得头发都要掉光了。

做府尹难,做幽州的府尹,难上加难!

入了夜,唐慎屋中一片漆黑,门外,卢深抱着长剑守在外头。

唐慎今晚回到驿馆后,便对卢深道:“今夜本官喝醉了,卢将军,麻烦你为我守夜。”

卢深气得双眼瞪得滚圆,可他无可奈何,只能为唐慎守门。

黑夜静谧,星子三两。

卢深半阖着眼,微微打鼾。忽然,他听到一阵微弱的窸窣声,卢深倏地睁眼,看向发声处。不过多时,只见一只老鼠从花木中窜出。卢深看了会儿,再次闭上眼。下一刻,他突然拔剑,刺向来人。

穿着暗色衣服的苏温允脸色一变,侧首躲开这一剑,这把剑斜斜地劈断他额边的头发。

苏温允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