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六月初始,日头正烈。

金灿灿的油菜花开满了整片田埂,远远望去仿若一片金海,随风摇曳。这片油菜花田位于赵家村的西口,紧挨着的就是一处两进屋的学堂。

赵家村原本不叫赵家村,多年前村子里破天荒地出了个举人老爷。为了沾点文曲星的才气,由村老领头,改名叫了赵家村,和那位举人老爷一个姓。

此时此刻,学堂外正是一片热闹景象。

两个穿着短衫的中年汉子扛着一个木箱,走进学堂。学堂里也是一派严肃,坐在最上头的是曾夫子,他的左边站了个清秀俊俏的小儿郎。

两个汉子把木箱扛进学堂后,一个妇女领着一个七八岁模样的男童,跟着走进来。

那妇女小心地抬头,看了眼曾夫子,又移开眼。她的视线从旁边的俊秀少年身上滑过,惊讶地“咦”了一声。还没开口,就听曾夫子高声道:“跪圣人。”

妇女赶忙道:“儿,还不赶紧跪拜圣人。”

那男童哪里懂什么圣人不圣人,母亲要他跪,他就懵懵懂懂地跪下。他按着曾夫子和母亲的话乖乖地对着孔子的牌位磕了三个头,接着对着曾夫子,再磕三次头。

曾夫子满意地点点头,伸出手。

唐慎立刻上前一步,从男童家人的手里接过一只朱笔,递给曾夫子。曾夫子右手拿朱笔,左手拿着一卷《论语》,用朱笔在第一句上画了个圈,同时高声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这句话妇人听不懂,可她在来学堂前已经对儿子念叨过多遍。男童一听这话,赶紧跟着重复一遍。

曾夫子摸了摸长长的胡子:“孺子可教也。”

众人松了口气。

唐慎接过曾夫子手中的朱笔和书卷。

如此,今天这场“开笔破蒙”就算结束了。

赵家村有七十多户人,在这十里八村算是一个大村。这个月有两个幼童要进学堂读书,他们进学堂上课前,都要由曾夫子亲自给他们进行破蒙。每到这时,曾夫子都会请一个学生帮着他,一起主持破蒙礼。这可是个好差事。

以往这个人选总是他的远房侄子,可最近这两次不知怎的都变成了唐慎。

那妇人将儿子从地上拉起来,眼神古怪地看着唐慎。她还没开口,她的哥哥就说话了。

之前扛木箱的一个汉子说道:“曾先生,怎的每次都请这唐家小子给人破蒙?不是我说,唐家小子已经不在学堂读书了,他以后可不是个读书人。我们是敬重您,才请您破蒙,可不是……”可不是请一个连书都没念的浑小子!

曾夫子是赵家村唯一的秀才,身上有功名的,见了县官老爷都不用下跪。这汉子不敢把话说完,可言语间嫌弃的意思表达得清清楚楚。

曾夫子:“这赵家村,可就老夫一人是秀才?”

汉子道:“那是。”

曾夫子冷哼一声:“一年前,可不是。我问你,唐慎虽然现在不在我这读书了,但他的父亲是不是也是个秀才?”

汉子面露难色:“这……”

“那唐秀才在世的时候,你们人人巴结他,请他给你们的儿子破蒙。如今人才刚走一年,就忘得干干净净。请唐秀才的儿子给你们儿子破蒙,你们还不乐意了?”

汉子无话可说,羞愧地看了唐慎一眼。

唐慎依旧是那张沉着镇静的脸,眼神明朗,微微带笑,没什么变化。

破蒙礼结束,这户人家塞给曾夫子和唐慎两个红包,接着又各自送了一盒凉糕、一筐甜粽,意味着“糕粽”,高中。

等这几人走了,唐慎无奈地说道:“先生照顾得了我一时,照顾不了一世。”

曾夫子拿起一块凉糕,一边吃一边道:“你也知道?我这个糟老头子半只脚都入土了,你小子要真想让我省心,还不赶紧回来读书,考取个功名。”

唐慎无辜道:“小子家徒四壁,可付不起那高昂的束脩。”

束脩,也就是学费。

曾夫子气道:“老夫还差你的束脩?”说着,拿起一块凉糕就砸向唐慎。

俊朗少年哈哈一笑,躲过这块凉糕,接着毫不客气地拿起红包,转身就跑。跑到一半似乎想起来忘了拿东西,他又跑回来拿走那盒凉糕和一筐甜粽。

曾夫子气得双眼瞪圆。

唐慎义正言辞:“阿黄喜欢吃。”

“你给我滚!”

“哈哈哈哈。”

离开学堂,走在油菜花田中,唐慎从盒子里拿出一块凉糕,尝了一口。

“嗯……红枣、糯米,枣子味重了点,有点像红枣雪糕?”说完,他笑着摇摇头,“比雪糕差远了。”嘴上这么说,走着走着,他又拿出一块吃了起来。

走出油菜花田的时候,唐慎回头看向学堂。

碧天白云,田舍黄花。

“两个月了啊……”

是的,从唐慎穿到赵家村,变成这个“唐慎”,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月。

他也叫唐慎。

两个月前,他还是国内某top2大学的博士生,跟着教授做一项新能源消耗检测实验。这次实验几乎榨干了实验室所有研究员的精力,唐慎三天三夜没合眼,好不容易算出一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