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兴和吴雩对视一眼,慢慢起身,吴雩趔趄了下,扶墙喘息着走出水泥柱。
林炡站在黑暗与阴影的交界处,枪口反射出一丝冰冷坚硬的光,直直指着吴雩,话却是对张志兴说的:“这个人就算受伤了也不能掉以轻心,教授您过来,离他远一点。”
张志兴不知所措,下意识看向吴雩,却见吴雩没有丝毫表情的脸颊紧绷着。
“……”周遭只能听见张志兴止不住地一声声喘息,少顷他终于动了,却没有直接走向林炡那边,而是退后数步呈三角状,来回扫视他们两人:“你们到底在搞什么?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炡对张志兴的追问置若罔闻,眯起眼睛看着吴雩,缓缓地道:“六点。”
“六点张博明‘坠楼’,地点非常巧妙,在医院大楼背阴面一处灌木丛里,根本没有任何行人经过。直到近六点二十,一名下班取车的医生在地上发现血迹,进而才发现张博明早已毙命的尸体,发出尖叫引来了极大注意。得到这一消息的我立刻闯进你病房,当时是六点二十六。”
“法医最终把张博明的死亡时间确定到十分钟以内,即六点到六点十分,也就是说你有16到26分钟的时间清理现场、回到病房、伪装出什么都没法生过的样子——对一般人来说这点时间左支右绌,但对你来说根本不是问题,画师。”林炡浮起冷笑:“像你这样的杀人老手,可能连六分钟都不需要。”
吴雩沙哑道:“我根本没有看到那张纸条,更不知道六点要上天台找张博明的事,有动机谋害他的人是你!”
“你有办法证明你没看到那张纸条吗?”
“你……”
“我有,”林炡淡淡道。
他一手持枪毫不放松,另一手探进大衣胸前内袋,在吴雩和张志兴两人错愕的目光中抽出了半张纸,哗啦一亮。
“张博明塞进你病房门缝里的纸条我还留着,做个笔迹鉴定就能辨明真伪。”他眼底浮现出嘲弄般的神情:“——没想到吧?”
“!!”张志兴瞳孔急速放大颤栗,直勾勾盯着那半张纸。
吴雩却感觉荒谬地笑了声,尽管因为伤痛而格外短促:“这张纸要是真能被调查组采信,一年前你就该拿出来了。当时你之所以不敢拿,就是因为你心里最清楚我根本没看过这张纸,甚至不知道纸上的原字原句,只要拿出来我必然激烈反驳争辩,反而会徒增你的嫌疑,而你才是真正不敢跟调查组对质的那个人!”
林炡一哂:“当年我确实扳不倒你,但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步重华贩毒杀人越狱证据确凿,你跟步重华是什么关系稍微调查一下就能水落石出。如果我现在把这张纸作为证据呈上公安部,你觉得他们还信不信你丝毫不知情?”
张志兴蓦然回头看向吴雩,一句“你跟步重华是什么关系?!”几乎要冲口而出。
吴雩摇着头,向后退了半步,脊背靠在水泥柱上。他甚至连保持站立都已经很困难了,但神情没有任何被揭发的狼狈惶恐,望着林炡的目光甚至有点怜悯:“你是不是以为你车轮里的泥土样本是我提取的?”
“什么?”林炡一愣。
“不是,是江停。”
张志兴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林炡却醍醐灌顶,脸色剧变!
“对,你猜得没错。江停一直待在津海市公安局没走,也就是说技术总队对泥土样本的对比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指使绑匪驾车撞翻我和步重华、并把我们和彭宛一起绑架关进密室的人正是你。”吴雩望着他摇了摇头,有点嘲讽的遗憾:“你还想继续在这里跟我争论调查组能不能采信这张纸条吗?现在调查组估计已经开进你家了吧。”
这简直是一招绝杀,连张志兴都万万没想到,林炡脱口怒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根本没有任何——”
“没有动机?不,你有。”
吴雩呛咳起来,边呛咳边笑,那笑声比哭还让人难受:“十年前张博明贪功冒进,没理睬我的求救信号,导致我差点遭遇暴露的危险。可是我为什么会遭遇暴露的危险?谁向塞耶他们透出消息说毒帮里混进了卧底的?”
林炡说:“我怎么可能……”
“十年后我跟步重华在工业区废弃高速上被撞车绑架,绑匪留下了一具烧焦的尸体,指纹dna与十年前大兴县运毒案中一名逃犯吻合,那名逃犯曾经受雇于‘茶马古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会认为那是巧合?”
“你!”
“那不是巧合,”吴雩再次毫不留情打断了林炡,说:“我也是到现在才想明白其中的关窍。”
“十年前我发现大兴县运毒案牵扯到网络贩毒,顺藤摸瓜查到了‘茶马古道’,并把这个网站的存在汇报给了特情组,那也是茶马古道第一次出现在公安部的视野里。你得知这件事后,立刻火速空降特情组,仅仅三个月后我就在抓捕亚瑟·霍奇森的行动中遭遇到了暴露的危机。”
“——所有一切都不是巧合,是被精心设计好的灭口,真正的凶手是你。”吴雩紧盯着林炡青白交错的面孔:“在十多年前国内连互联网都不太发达的情况下办起一个暗网运毒网站,还具备强大的反网警侦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