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沟暗网,是不是在故意向外界释放出某种信号?这里面种种玄机,细想之下险恶异常……鲨鱼这种国际大毒枭的毒辣和恐怖,是世界各国警察都深有耳闻的,那些比你更年长、更专业、更精锐的专家都束手无策,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去乱搞作死?”
这话说得入情入理,绝无一字虚言,然而步重华却无动于衷,眼底甚至浮现出一丝冷笑:“是,鲨鱼是国际要犯,万长文已经被公安部通缉了三十年,那些专家随便哪个都比我更专业。但死的是谁家爹妈?他们家吗?”
“你……”
“这世上最想讨回那笔血债的人是我,宋叔叔。”步重华每一个字都从牙缝里冷冷地道:“不是那些专家,也不是你,是我。”
宋平看着步重华,看着这个被自己亲手拉扯大的小孩,像是被人迎面重重抽了一耳光。
“……行,你非要去蹚这个案子,行。”良久后宋平才咬着牙挤出字来,说:“但你有没有问过其他人的意见?你的手下拖家带口有老有小,他们只是上一天班领一天工资,你确定他们也愿意陪你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步重华一开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宋平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吴雩!”
步重华闻言一愣,紧接着回过头。
“你知道马里亚纳海沟当年是怎么在金三角扩张的,这里没人比你更了解暗网。来,你自己告诉我,你愿不愿意陪这个姓步的去作死?!”
吴雩靠白墙站着,在对面步重华灼热的注视中张开嘴,但一时没发出声音。
“看我干什么,嗯?”他听见步重华在漫天星光下笑吟吟地,眼底仿佛荡漾着最温柔的波纹:“你再不说的话,我就亲你了。”
“其实你也干过很多不敢被警察发现的事,是不是?其实你也有些秘密怕被他们发现,是不是?!”鲨鱼满脸血泥的笑容反射在雪亮刀锋上,一字一句仿佛附骨之疽:“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是不是!画、师!”
“这小子,”严峫站在审讯室窗外,眉宇间有些骄傲与自得:“姓步的搞审讯有几分本事,对吧。”
……
吴雩闭了闭眼睛。
他看见刁建发俯在地上,痛哭流涕扒着步重华裤腿,狼狈得像一条落水狗;下一刻视野突然转换,他从地面竭力抬起头,发现倒在审讯室冰冷地面上的人已经变成了自己,廖刚、蔡麟、孟昭……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居高临下,变得严厉、嫌恶而陌生。
步重华的目光凌厉如剑,仿佛要把最不堪回首、最令人悚栗的秘密从灵魂深处挖出来,血淋淋摊开在光天化日之下,然后被虚空中高高悬挂的警徽轰然斩成一地血泥。
……
“我,”他像是深陷在一个长久经年的梦魇中,喃喃道:“我也……不知道,但是……”
他清瘦脊背靠在墙壁上,望着脚下的地面。但对面那两道视线却仿佛变得越来越鲜明,烧得他连脑髓都在一阵阵瑟缩,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好像是从天外飘来那般,恍惚而不清晰。
“……我不想查这个案子了,”他喃喃道。
“我不想再去面对那些,我不想回头再……我……我想离开这里。”
吴雩一手捂了捂眼睛,低声说:“对不起。”
连宋平都没想到事情是这个走向,当场就一呆。
步重华霍然起身:“你说什么?!”
“对不起。”吴雩回避了他们的视线,仓促点点头:“我今天有点事,先……先走一步。”
他转身打开门,就这样把宋平和步重华丢在办公室里,闷头大步走了出去。
“……”宋平愕然道:“那也不至于这样……哎!你干嘛?!”
步重华突然拔腿就走,一言不发追了出去!
“吴雩!”
吴雩疾步下楼,脸上表情毫无异常,但耳朵里嗡嗡直响。
“给我站住!”步重华低声喝道,紧接着按住扶手侧翻而下,只听空中风声利落,直接稳稳落在了吴雩身前,一把抓住他摁在墙上问:“你什么意思?”
“……”吴雩低声说:“没什么意思。”
“你不是那种因为罪犯穷凶极恶就会害怕逃走的人,你刚才说要离开哪?津海?南城分局?!”
吴雩紧抿着嘴唇,咽了口干涩的唾沫,沙哑道:“……我是那样的人。”
步重华愣住了。
“我不想回头,我只想往前走。”吴雩深深低下头,一手用力捂了把眼睛,低声说:“我真的……太害怕了,对不起。”
楼上会客室里的许祖新、廖刚他们听见动静,匆匆追了出来,几道凌乱脚步从楼道口纷沓而至,跑在最前的廖刚猝不及防撞见这一幕,当场“啊!”一声愣住了。
步重华放开吴雩,退后半步,脸上表情分不清是质疑、失望还是错愕。少顷他别开目光吸了口气,藉由这个动作迅速稳定了下情绪,没有在人前失态,只一拍吴雩的肩,手劲不容置疑就把他往下楼的方向一带,沉声道:“你跟我来。”
吴雩还以为他是要去办公室,谁知步重华脚步不停地下了楼,径直穿过停车场,打开那辆他经常开的牧马人,简洁道:“上车。”
“步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