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暗处铿锵一动,劲风陡然刺来!
江停想躲却已经来不及,心里霎时一沉。下一个瞬间那厉风却擦脸而过,“夺!”一声重重钉进泥墙,刀柄兀自颤动,赫然是把匕首!
江停瞳孔紧缩,闪电般连退数步,仓促隐在角落黑暗中,紧接着“吱呀——”一声门板被推开了。一道削瘦挺拔的身影走下布满了青苔的石阶,背对江停拔下匕首,然后脚步站在那里,似乎在迟疑什么。
少顷他终于略微侧过了身,视线投向荒芜的庭院。
——随着这个动作,月光映照出他一小片侧脸,落在江停难以置信的眼底。
“不好意思,刚才没看清是你。”那个人沉稳地开口道:“看来解行给你添麻烦了。”
那个雨天没被收的衣服,昏暗屋里朝着墙的背影,仓皇而逃留下的痕迹,解行这段时间来古怪的行径……所有异常都被串成一线,在江停脑海中隐隐浮现出匪夷所思的答案。
但他没有出声,也没有动,竭力压抑着惊疑不定的心跳。
两人就这么一个立在月光下,一个隐蔽在黑暗处,除了彼此的呼吸听不见其他任何声音。半晌江停只见那人一张口,似乎想解释什么似地,但略一犹豫后又闭上了。
“谢谢你来看我。”最终他稳当而简短地道,“天晚了,早点回去吧,注意安全。”
然后他拿着匕首,转身回到破败的小屋,从头到尾没有向江停藏身的角落看上一眼,吱呀关上了门。
江停回学校时走得很慢,他独自穿过深夜安静的大街,从头到尾慢慢地、仔细地思考分析这件事背后惊心动魄的迷雾。当他跨进寝室门的时候,结合解行这段时间以来的行踪、种种异常苗头开始的时间、以及日常生活中各种曾经被忽略的细节,已经差不多猜到了事情的整个大概,连张博明在这件事当中掺和了多少都猜得七七八八了。
所以当他下手把解行从上铺揪下来一巴掌拍醒之后,避免了所有绕弯和虚与委蛇,直截了当问:
“你敢让张博明偷梁换柱把有案底的外人放进学校,是想让我去校办检举,还是直接打110?!”
解行整个人一下就清醒了,在昏暗的寝室里张着嘴看着江停,欲言又止半晌,终于无可奈何叹了口气:
“江停我错了,我只是没想到该怎么开口告诉你……”
“要是你也有一个躲在黑暗里的兄弟,你也会想办法把他拉出来。”
——“黑暗深处见不得人的兄弟”。
仿佛钢针刺进了江停内心最隐秘的角落,刺得他全身神经瞬间痉挛,耳鼓隆隆作响,那是他潜意识中有一架无形的天平重重砸在了地上。
但表面上那只是眨眼间的异样,江停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
“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就原原本本告诉我。”
如江停所料,解行突然这么焦虑地高频率往校外跑,是因为校外的情况发生了一点变化——张博明通过观察阿归从公大校园回来后的一系列表现,觉得时机已经成熟,终于向兄弟俩坦诚了自己目前尚不成型的想法。
他想让阿归主动回到玛银身边去,继续潜伏在边境毒帮成为警方的线人。
解行的第一反应是:还回边境去?还卧底?不行!开什么玩笑!
解行毕竟不是刚进大学的新生了,他知道卧底就是千仞绝壁走钢丝,肯定不希望阿归冒这种粉身碎骨的风险。但张博明却比他想得更多,也更实际:首先阿归作为玛银的保镖是在缅甸政府那里挂了号的,他不可能一辈子在中国大陆躲躲藏藏生活,否则这个定时|炸弹一两年不爆、十年八年不爆,也总有一天肯定要爆,而且一爆肯定要连累解行的前程;其次当黑民跟当公民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阿归已经踏进过公大校园一次了,他已经亲眼见到过自己的同龄人是怎样享受充满光明充满希望的人生了,他还能回到黑暗里去吗?他甘心吗?
那短短一天的美好生活对阿归来说,不啻于最纯的毒品直接打进血管里,他怎么可能不上瘾?
另外张博明没有说出口的是,当时塞耶往大陆输送毒品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塞耶贩毒集团根深蒂固,极难打掉,而且占据着最靠近云滇边境的罂粟园,每年边境缴获的走私毒品有很大一部分都能跟他扯上关系,早已成了国内禁毒系统的心头大患。公安部门已经为这个毒枭牺牲了不计其数的人力物力甚至鲜血生命,如果能在他身边安插一颗直刺心脏的钉子,对边境毒品斗争的紧张形式来说,那绝对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至于危险,张博明的看法非常直接:这年头干什么都有危险,难道因为怕死就不去干了吗?林则徐虎门销烟还得冒着被秋后算账的风险呢!
阿归非常清楚张博明没有说出口的私心,对自己这个毒贩马仔为什么会被邀请去堂堂大学校园也心知肚明,他是个从不被命运施舍善意的人,当然知道一切鱼饵后面都藏着锋利的钩子。
他其实倒不是不愿意上这个钩,只是因为诸多犹豫和顾虑,没有立刻对张博明表态。
随便递一两次消息,破坏几次中小交易,跟长期卧底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他知道组织里的叛徒最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