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放在平时是不能随意上二层, 以免冲撞了那些精贵客人的。但姑娘公子们见着谢虚也不过是上去捏捏脸蛋, 龟公也给把糖便自顾自去忙;少年平日乖顺,一时无人觉得他是要越矩, 而以为谢虚得了吩咐才去二层的。
堂间中融司藏正与秋先生对峙。
融司藏人生中少有这么尴尬的时候,他见秋池水满脸冷峻,一时也有些心虚。紧接着第一反应, 便是要逃。
索性他也看着秋池水不像缺五十两银子救急的人,心中暗道得罪, 他若能活着回到融雪山庄,必定捧五十两黄金回来谢罪。思罢,便提起真气要向窗外跳去。
秋池水哪里看不出这色中饿鬼要用轻功跑路, 可他一是轻功不济;二是不可能为了五十两便暴露武功, 正是气结时,却见那窗户又从外面被人踢开来, 木柩发出“吱呀”一声响,谢虚像提着小鸡崽般,揪着身形比例要比他大上一圈的融司藏进来了。
融司藏羞愤欲死。
谢虚一双眼眸乌黑如夜,他将人轻巧提进来了,便一言不发地盯着秋池水——
不知为何,秋池水竟诡异接收到了谢虚的信号。
“我早说这贼人不是好人,你不信”。
秋池水:“……”他被盯得压力颇大,竟有种微妙的心虚。
在几秒的寂静后,谢虚倒是真开了口。
“要报官吗。”他语气平静,却已经将融司藏的手臂反缚, 死死禁锢着,仿佛下一刻就能将人扔进深狱中。融司藏接近吐血,心道这高手怎么老想着要把他送进官府,叫苦不迭地解释:“我不过是银票丢了,等我回家中取来,必定十倍以偿。”
谢虚冷漠:“等你离开,恐怕便不会再回来了。”
融司藏只想着要拖住谢虚,忍不住道:“那也不至于要送进官府里。不然我留在馆中,做护卫偿债也好。”这整座南竹馆中,除谢虚之外再无人能留住他,要趁机逃出去并非难事。
秋池水却是忍不住嘲讽道:“当护卫便是做上十年,也偿不了债款。卖身倒是可以,依你的资质,五十两是顶顶够了。”说罢,他的目光在融司藏身上游弋,打量他精瘦的胸肌和身形。
融司藏的面色微微发白。
让他暂时求全做一护卫还成,要让他做风月间的皮肉生意,却绝不可能。
秋池水见融司藏眼中隐约杀气,像是要愤死一搏般,也知道不能将人逼得太过,何况他对逼良为娼也没什么兴趣。抿了抿唇道:“既然你说家中有银两,便写下红条,差人送到贵府,若是能付下银钱,便既往不咎了。”
来秦水城逛花楼的有不少纨绔,也有一梦**间不仅将身上银两花光,还欠下不少债款的。当然不能将这些大主顾都当成吃白食的打出去或是扭送官府,因此花楼中都养着专门的龟公做役使,专去客人府邸送账单赎人。
融司藏微怔,他先是觉得极羞耻,要是让兄长知晓他不仅敢逛男风馆,还欠着帐要人来融雪城讨要,那恐怕是三条腿都要被打断。但他很快琢磨过来了,他苦于传信无门,这不正是个好时机么?
被追杀的时日中,他放过数十只豢养的上好的信鸽,却渺无音讯;又或是花银子请役使跑路,皆是被神通广大的化朽阁给拦截住,反而害了旁人,让融司藏束手束脚起来。但若是花楼里的龟公拿着红条去讨债……这来往秦水城的人流众多,恐怕就是神出鬼没的化朽阁,也想不到要一一去翻龟公手中的红条。
融司藏深吸一口凉气,那副郑重的神色好似下一秒就要去赴死一般——当然,要花债要到家中,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拿纸笔来罢。”
融司藏刻意换了左手,写下一封红条。因为心绪极是激荡,那墨点下时都打着颤,倒的确不像他平时的字迹。融司藏也怕害了旁人,不敢直接让人送到融雪城,而是填了林邬镇林氏的府邸。
林老太爷曾是融雪城教书的先生,为人温和儒雅,融司藏年幼丧父,还小时对林先生极为憧憬,觉得父亲应当就是这般温柔模样,因此整日跟着林先生后面,还扬言要做林家子,改名林藏。
如今已过十几年,林先生告老还乡颐养天年许久,不知还记不记得他这个“儿子”……融司藏是知道兄长每月都派人去看望林先生的,因此只能赌个天命,林家收到这封奇怪的红条,推测出是由他这个失踪的二少爷写的。
融司藏闷闷想着,在红条的最后,写上“不孝子林藏敬上”。
而秋池水接过去一看,却是吃了一惊,秦水城离江左林邬镇太远,便是快马加鞭,也要赶上小半月,讨债的龟公可从没走过这么远的路程。
“光是车马费,也要再加二十两银。”秋池水道。
融司藏摸了摸鼻梁点头,只要肯送就好。
秋池水的目光又有些怀疑:“你府中真当离得这样远?可不要是为了拖延时日伺机逃跑,才编出的借口。”要知多数江湖人,都是漂泊着四海为家,以门派为安身之处的,和那些吃着家底的纨绔子弟还有些不同。
若说融司藏先前还存着逃跑的想法,可他现在靠着南竹馆送信救命呢,就差歃血为证,自己在等到融雪城来人之前,绝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