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自认这一生就是幸福的一生。
前世她虽然是个小女儿,可爸妈并不重男轻女,因为工作忙碌他们也不想要二胎,她的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也没有因为她是女孩儿而嫌弃她,反而都对她很呵护。
她自己回忆这一生都像是生在蜜罐里。前世的烦恼也无非就是“下雨啦,爸妈不在家,自己淋雨回家”“第一次来大姨妈自己不懂,躲在学校洗手间里哭得天昏地暗”“身体不行,不可以参加激烈的运动”,“哎呀,又忘记带作业了”“呀,想抢的货被秒光了”“我闺蜜又被劈腿了”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
穿越后她的烦恼也不过是“生完儿子就要离开谢启明了”,“不能陪崽崽长大不能陪爱人白头”,“我崽崽被保姆虐待了”,“我崽崽和侄子又惹麻烦了谢启明快去处理”,“我年纪大了,不知道我和谢启明谁先走,要是我先走了他会不会太孤单”诸如此类的。
老天爷一直都在关照她,侄子和儿子都顺利长大,出类拔萃,年轻有为。
她和谢启明一生恩爱,谢启明幽默风趣,一家人的小日子有滋有味从没腻歪。
就算他们年纪大了以后,也没有那些常见病的侵扰,他一直挺拔玉立,气质超群,是个帅气逼人的老头儿,而她也是优雅而缓慢的老去,到老都是一个大美人。
她也如自己所愿走在谢启明的后面。
在他99岁的那一年,她就有一个预感,自己要回去了。
一起生活了这么些年,他们早就心意相通毫无秘密,她自然也不会瞒着他。
然后一个阳光正好的傍晚,谢启明跟她说他要走了,她也该回去了。
他换上了崭新的军装,温柔地亲吻了她,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她握着他的手,俯首亲吻他,告诉他这一生能得他相伴是人世间最美的浪漫,她要他走得平平淡淡,没有任何牵挂留恋。
他最后凝望了她一眼,笑了笑,安心地合上眼睛。她也躺在他的身边,牵着他的手和他肩并肩,然后慢慢地合上双眼。
当那久违的失重感袭/来,她感觉自己突然就从那年迈的躯壳里重获青春。
就好像灵魂经历了一段长长的旅行,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不是变老穿回来,而是年轻的她去体会了一把变老的感觉。
所以她还是那么年轻,那么轻盈,还是那个有点顽皮的大一新生,为了看又帅又酷的教官特意跑去军训导致中暑,别提多丢人。
她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心里一片宁静,没有任何悲伤。
虽然她睁开眼,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谢启明了,可她并不怕。
她回到这里是为了爸爸妈妈,为了她的亲朋好友们。
虽然谢启明说过等她回来,让她继续开心快乐地长大,让她恋爱结婚生子,可她已经没了那种需求和心思了。
她拥有过和谢启明甜美的恋爱、幸福的婚姻,拥有过崽崽那样的好孩子,还有了孙子孙女重孙外孙,那可是名副其实的四世同堂呢,享受了不知道多幸福温暖的天伦之乐。
她的人生已经圆满了,不再多求什么。
做好了心理准备,她动了动眼睫,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非常英俊的脸,他五官立体,黑眸深邃,眼神里透着关切和深情。
林溪一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蹭得坐起来,“谢启明!”
她胸口被巨大的惊喜充斥着激荡着,要把她给涨破了,她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欣喜若狂:“谢启明,你也来了吗?”
虽然之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已经和他过完幸福的一生,此后不会多求。
不,不,她收回那句话!
她求的,如果谢启明能跟着她来现代,那是最好的!
穿着笔挺军装的男人瞅了她一眼,一条手臂被她抓着,用另外一只空闲的手把无框眼镜戴上,慢条斯理道:“林溪同学,我是你的教官谢启明。你中暑了,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溪蹙眉,疑惑地看着他,谢启明却躲开她的视线。
林溪试探道:“谢教官?”
谢启明:“嗯。”
林溪:“你……不记得我?”
谢启明:“我记得你,我和你小舅舅是战友。”
林溪突然想起来,她小舅舅有个关系很好的战友,那个不曾谋面的战友也送过她不少礼物呢。她顿时有点方,“你……你也叫谢启明?”
她想起来穿越前在班级军训群里看到的那种教官侧身照片,挺拔俊秀,的确和谢启明很像的,她就是为了他去军训结果中暑穿越了。
谢启明微微颔首:“有问题吗?”
林溪咽了口唾沫,有些口干舌燥,她小声地问:“那个,谢教官,你……你有没有什么别的记忆?”
谢启明斜睨了她一眼,“你是指?”
林溪定定地看着他,难道真的只是同名同姓吗?可他真的和谢启明长得一模一样,就连挑眉垂眼的小动作都一模一样。她和他生活了七十多年,早就对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虽然他看起来没有谢启明的记忆,可他给她的感觉,分明就……那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