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金挂了电话以后,第一个念头是去找他老婆宋桂芹问清楚这事儿。已经让林溪下乡了,怎么还能拿她的这个钱呢?
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下来,林溪下乡不是他们故意偏心,而是她自己学习不好,没考上招工。
而当初他为了拿这个考工名额,是花了大价钱的,家里所有钱都被掏空,他伤了腰还得治病,宋桂芹也是为了他和这个家着想才把钱留下的。
她也没有全部据为己有,还给了老家130块,她是个多么善良孝顺的女人啊。
林德金为自己那一瞬间的怀疑而内疚,他不敢责怪她的。
可他也明白这个钱只怕得还回去。
如果是冯家人来要,那他绝对不还,也可以推给知青办,让他们去那里交涉。
现在出面的人是谢启明,一个优秀的军官,当下可是学军学工学农,部队是老大,政府都靠边站的。
如果谢启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那自然没什么好怕的,可他是副团长,这就严重了。
他说要搞死人,还真是有办法的。
当然,林德金觉得谢启明不会这样做,毕竟是部队人,不会这么野蛮。这句话不过是骄纵的林溪拿来发泄怨气的,嫁了个有本事的男人,她怎么可能不炫耀得意?
这么一想,林德金就越发讨厌自己的大女儿,真是低俗又草包,烂泥糊不上墙。
他又间接地怪上谢启明,这是眼瞎?就娶了那么一个草包?还是个色痞,就看她长得俊了?
他以自己老家亲爹病重为由,给厂子里请了个假,然后骑自行车匆忙去找宋桂芹。
宋桂芹在酒厂上班,帮忙抬酒糟,他去的时候她正在晾晒那些刺鼻的酒糟呢。
看着宋桂芹吃力的样子,林德金的内疚越发厉害了,就算她留下那个钱没和自己说,她也没错!
他索性就不问她那个钱的事儿,而是跟她说老家爹娘生病,他得拿存折取钱回去看看。
他们家的钱都在宋桂芹手里保管着,都存在银行里的。
宋桂芹一听公婆病重,立刻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嫌恶的眼神,她垂下眼睑遮掩住了。
“老林,咱年级都不大,不可能为了给孩子接班就提前退休。咱家那点钱,可是攒着给儿子买工作的呢。”她怕自己有些外露,柔声道:“你的腰一直好不利索,也得攒钱去大医院动个手术,彻底治疗一下。”
老两口年纪一大把,多活两年少活两年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多少比他们年轻的老人都没了呢,他们还想怎么的?
难道要掏空自己家的家底治病?
林德金:“爹娘病了,总得去看看,我拿着不一定花多少呢。你放心,我有数的,不会花太多的。”
宋桂芹还是不放心,老家兄弟们没钱,有钱也不舍的出,就擎等着他们出钱呢。以前每次都是这样,老的有个头疼脑热的就管他们要钱,胃口还越来越大。
两年前自己先办法把林溪下乡的钱拿到,没想到死老婆子不知道哪里听说的,竟然来要这个钱。
她是压根不同意的,就说凑凑家里和身上钱,一家子勒紧裤腰带,嘴里省省给他回去看。
“萍萍的皮鞋破了,一直想要买双新的我都没舍得,林润的棉猴儿小了,我给他接了一块先对付着,没舍得买新的,还有你那个公文包,都多少年了,再漏就不能补了……”她没说完把后面的话咽下去,然后动了动自己的脚,她的皮鞋也穿了好些年,磨得前面都薄得要透出来了还舍不得扔。
林德金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不过那笔钱总归要还回去,否则就给谢启明把柄,如果真追到厂子里来,他的主任可就泡汤了。
他暂时也没时间仔细劝说宋桂芹,就说拿二十块钱回去看看。
宋桂芹看他听了自己的,笑起来,柔声道:“老林你真不容易,我们都知道呢,咱们一家人好好干,等萍萍结了婚就好了。女儿要出嫁,咱总不能让她光溜溜嫁过去,总得陪送嫁妆吧?”
林德金点点头,“对,你上班去,我去买票。”
他离开酒厂径直回家,还是翻箱倒柜找出一张存折,然后去银行取了两百块钱带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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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上下了一场雨,白天燥热的空气就降了些许,让人不再那么闷热。
林溪连着记录了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停下来,她活动一下身体走过去倒了一茶缸温水。她的茶缸里泡着菊花枸杞茶,这是谢启明从陆秀峰那里给她拿的,去火生津,解暑生凉。
赵玉荣凑过来,塞给她两颗大红枣,“王纠察那里顺来的。”她问林溪那事儿怎么解决了。
昨天中午林老婆子来闹了一场,下去却没什么动静。倒是谢母还有些生气,觉得林老婆子不懂事,孙女都嫁人了,就算有什么不对的也是婆家人也教,关她什么事儿?她还去林溪单位闹,这要是把工作搅黄了,那可是大矛盾。这时候找个工作不知道多不容易,要是给人把工作搅黄了,那真的是不共戴天了。
还是谢父给她劝住了,让她不要去林家屯闹,毕竟二闺女还在那里过日子呢,这么闹一场大家都不好看。
钱呢,由谢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