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一个极其暧昧的姿态。
棠音一张柔白的小脸霎时便红透了,忙松开了握着他手臂的指尖,往后退了两步,慌乱得说不出话来。
李容徽眸色微深,却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方才揽着小姑娘腰肢的手,只轻声开口:“不过是个风寒罢了。在城中随意寻个大夫,也是一样的。”
答得却是棠音方才说的话。
被他这样一打岔,棠音面上的热度便也褪了几分,只迟疑道:“可你的病势总是反复,连太医也束手无策——”
“周神医此刻并不在家中。”李容徽低声开口。
棠音先是微微一愣,继而下意识地坠问道:“你怎知道他不在?”
“我出宫的时候,正遇上皇兄带了宫外的医者为父皇诊治,其中,便有这位周神医。”
李容徽微垂下羽睫,掩住了眸底幽暗的光芒——只是徒劳罢了,成帝的身子并不是病,而是长年累月淤积下来的衰败。无药可治。
棠音却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轻轻叹了一声不巧,便又开口道:“不过幸好,这盛京城里名流云集,名声在外的医者也不止周神医一人。”
“还是不必了。”李容徽抬步,带着她往天香楼外走,只轻声开口道:“皇兄不会只请周神医一人,想是整个盛京城的名医此刻已皆在宫中,看时辰,大抵会留宿在内宫。”
“等明日,我起得早些,赶在他们出宫之前去问诊便好,也省了许多周折。”
也省的,他另想方法让这些人不能开口。
棠音听他这般说了,略想一想,终于轻轻颔首道:“这样也好。”
李容徽眸底这才生出几分浅淡的笑意,只缓声道:“难得自宫中出来一趟,棠音若是无事,便随意带我在集市里逛逛吧。”
见小姑娘略有几分迟疑之色,他便又不动声色地说了下去,似有向往:“棠音之前说过,今日是中秋,民间难得的热闹。”
他说着语声渐低,透出几分不易觉察的怅然:“长亭宫中,终年门可罗雀。也只有你来的时候,还略有几分生气。我都已忘了所谓的热闹是怎样的情形。”
棠音原是有几分怕旁人看见,但听李容徽这般开口,终于还是不忍,犹豫了好半晌,仍是轻声答应了:“那我带你去西市里吧,那里应当是整个盛京城最热闹的地界。”
西市里百姓居多,三教九流云集,热闹之余,达官贵人们也不大爱踏足此处,能认出他们的人,便也少些。
李容徽自没有异议,两人便相携去了西市。
果然如棠音所言,今日的西市,自是热闹非凡,近乎到了摩肩擦踵的地步。
眼见着两人就要被人裙冲散,李容徽敛眉,顺势握住了小姑娘的衣袖,将她带进了一个临街清静些的铺面中。
两人才方站稳,里头的掌柜便以为来了生意,忙迎了上来,笑着道:“两位是想买些什么家什?小店物美价廉,若是看上了什么,还可——”
他目光往棠音通身的打扮上一落,笑容愈发殷切了些,还招手让女使端来了茶水与点心:“还可雇人送您送到府上。”
棠音这才发现,这是家卖家什的铺子,虽说相府上不缺这些,可见掌柜这般热络,棠音倒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便轻应了一声,只与李容徽一道,随意在殿内看了几件家什。想着买个精巧小件些的,全当是个玩意罢了。
她的目光落在妆台前一只小巧的妆奁上,略试了试轻重,发觉并不沉重,看着也不算占地方,一时间,倒也十分满意。
而李容徽的目光,则落于旁侧,一面寻常的铜镜之上。
那铜镜朴素得几乎没什么华饰,只中间的镜面打磨得尤为光亮。
而小姑娘娇美的面容恰好映入这光亮的镜面之中,似镜中娇妍之花,分明近咫尺之间,却又缥缈得永不可触及。
他沉默地看了良久,直至小姑娘转开脸去,与掌柜问起了价钱,又取了银子给他,让他帮忙送到相府后院,找一个名叫荣满的小厮。
于是镜中的影子便也散了,只余下镜面一角还能照见小姑娘鸦青的鬓发。如云蓬松的发间,斜斜簪着一支红玉雕成的簪子,簪头是一朵盛开的棠花模样,重瓣叠蕊,娇美而妍丽。
他唇角轻抬,一个深埋在心底的念头,如花间浮梦般,缓缓于心底升起。
——院内种下的海棠,待明年开春的时候,应当便能盛开了。
等棠花盛开,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他便给小姑娘备上一份生辰礼,再将一些不曾宣之于口的念头,与她说个清楚。
思量间,棠音已与掌柜议定,便笑着转过脸来,轻唤了他一声道:“我看外头的人流也散了些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李容徽便也低垂下眼睫,将方才的思绪尽数敛于眼底,只轻应了一声,与她一同行出了铺外。
因怕被人流冲散,两人难得地挨得极近,几乎是并肩一起走过了长街。
沿街尽是各种卖小食的摊贩,印子糕,龙须糖,秋梨膏,琳琅满目。
棠音图个新鲜,也想着李容徽常年居于长亭宫中,怕是少有这般吃民间小食的机会,便每样都要了两份,一人一份,自街头吃到街尾。
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