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然听宴卿卿要避子汤药, 着实震惊,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连忙劝道:“皇嗣一事并非小事, 陛下也知您有身孕, 到时怕是会怪罪于您。”
宴卿卿声音嘶哑:“去找钟公子拿药方!”
相然比宴卿卿还要大上两岁,平日却最听她的话,现在也不违逆宴卿卿。
宴卿卿哭得这样狼狈,相然已经很久没见过。她心觉事情不对,急忙从怀中掏出锦帕给宴卿卿, 说道:“小姐先等着, 奴婢这就下去吩咐。”
相然又慢慢扶宴卿卿到里面的床上坐着,这儿由件厚门帘隔开外厅,她知道宴卿卿绝不会想让别人见着她现在这样子, 随后连忙道了句奴婢出去了。
宴卿卿的泪水止住了部分, 她没回相然, 低垂着眸子中含着薄雾, 理智已经渐渐回归,身子却仍然在颤抖着。
闻琉算计宴家,算计她怀孕,纵使宴卿卿心再怎么宽, 现在也恨不得让他去死一次。
宴卿卿将他当做亲近的弟弟,这几年来, 放心上的人唯他一人。她忧心他的身体, 担忧旁的大臣为难他, 便连他不想成亲,宴卿卿也替他在那帮要臣面前说了好话。
他何必这样待她?他又把她当做什么?他该是怎样讨厌自己,才要奸辱于她?
宴卿卿心如刀绞般,身子靠在床栏,手扶住床沿,指尖苍白,全身都难受得疼了起来。
她慢慢蜷缩在床上,身子抖得厉害极了,再一次体验到了宴家父子死时的切痛。
她有个弟弟,不是亲生甚似亲生,他叫闻琉,得了宴卿卿所有的信任。
但闻琉没把自己当过姐姐,自始至终,他一直在骗她。从头到尾,把她骗得团团转。
自己待他那么好,宴卿卿泪水潸然,手紧紧攥着褥子,自己明明对他那么好!
宴卿卿的理智越清醒,心中被撕碎的缝隙就越大,血|淋|淋地滴落雨水。她的闻琉在骗她,宴卿卿紧紧咬唇,泪流满面却哭不出声来。
锦衾湿了大片,宴卿卿浑身哭出了薄薄的一层热汗,脸色通红,身子不受她控制班抖动,她抽泣得上气不接下气,半点声音都出不得。
金钩挂起的帘幔下传来压抑的泣泪声,无人明白宴卿卿得知自己一个月身孕时的悚然,也没人知道她是废了多大力气才在钟从凝面前保持自己的冷静。
从前的种种平静如同泡沫破碎,温顺和善的好弟弟没了,他几乎从未存在过一样。
有丫鬟慢慢走了进来,她得了相然吩咐,隔着帐内门幔朝里行礼,道:“小姐,热水备好了。”
……
热气从浴桶腾腾而上,营帐里面不时有人进出,宴卿卿扶着边沿站了起来,剔透的水珠从细腻的肌|肤上滑落。丫鬟在一旁伺候,等她出来之后便忙替她轻轻擦拭干净身上的水。
长长的睫毛上被水浸湿,眼眶同双颊样绯红,唇上有出血的咬痕,谁都不知道宴卿卿发生了什么。
只是她脸色的淡漠,倒莫名令人觉得有些害怕。
丫鬟方才见她便是幅哭过的模样,而这样的宴卿卿更是少见,只能低头帮她披上里衣,不敢说别的话。
漆黑的天色笼罩住春猎营帐,许多人一下马车便早早地歇息,明日开猎,谁也不想在皇上面前丢面子。
宴卿卿轻轻拢了拢衣物,雪脯丰满,衣裳遮不住春光,她静静坐在梳妆镜台前,丫鬟小心翼翼地帮她擦干头发。宴卿卿垂了眸,摆手说道:“退下吧,想一个人静一静。”
丫鬟们互相望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办。宴卿卿今日沐浴时间许久,看神情也不对,有个胆子大的丫鬟开了口:“小姐要不先等头发干了再让奴婢出去?这大冷的天,要是冻着了就不好了。”
宴卿卿的手攥紧几分,一个滚字就要出口,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之后,慢慢松了手,揉揉额心道:“下去。”
丫鬟是听她话的,见宴卿卿实在不想让她们呆着,便只能先行礼退了下去。
宴卿卿手肘搭在镜台的平桌前,忍下想将手边东西全都扫落之地的怒意。
她慢慢趴在桌上,微湿的头发散落下来,贴到精致的锁骨,带来一阵凉意。
自己在迁怒,宴卿卿闭了眼,觉得不可以这样。她是宴家唯一的大小姐,绝不能在任何人面前丢了脸面。
钟从凝答应为她开个方子,她不能留这个孩子。即使是到了现在,宴卿卿也没办法想明白闻琉到底要做什么。
恐怕这折磨人的轮定安,也只是个骗人的嘘头。闻琉从前那般光大伟正,如今在宴卿卿心中却全是卑劣无耻,她眼眸微热。
宴卿卿先前派人出去查轮定安,得到那样的答案,她半信半疑,又在房内留了小心思,结果却是无人进来。如此几次,她身子没太大的异样,就没再用别的法子试探,认了命。
她从未没想过闻琉会那么了解自己。
闻琉在宴府呆了那么久,时常来宴卿卿房间找她,自然对屋内布置十分熟悉,她该是怎样的蠢笨,才信他那样的谎话?
宴卿卿曾为太子之事愧疚于他,顺从他的动作,现在想起来当真比任何事都要难堪。
那场鱼水之欢让宴卿卿记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