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凤如青的错觉,水天之境被劈裂的地方,恢复得越来越快,凤如青只能不断地加快速度,手上沉海嗡鸣不止。
有骨鱼从水天之境的缝隙跃进来,朝着凤如青的头脸咬上来,细密的尖牙白
灿灿的,看着锋利无比。
但凤如青却不能做太夸张的躲避动作,她手上不能停,咬牙准备生生挨上这一下的时候,却见一柄厚重的剑身自自己的身后插入,一下便将那骨鱼的头部撞碎在水天之境上。
是于风雪!
凤如青头也不转地对她说了声谢,于风雪一声不吭地加入了她,和她一同劈砍水天之境的缺口,为弓尤争取足够的取水时间。
终于,弓尤将龙头从冥海中退出,凤如青跳上龙背,回手将于风雪也拉上来。
他们极速朝着交战的地方飞去,等到弓尤将第二次在冥海当中吞掉的水都吐出来,熔岩兽才勉强被浇退,而人鱼族战士们受伤的也不少。
到处都是狼藉和焦糊的味道,凤如青和于风雪从弓尤身上下来,弓尤化身为人,黑鳞化为黑甲附着身上,面容肃冷地巡视过被熔岩兽腐蚀的土地。
他头顶高束的长发在未退的热浪与蒸汽中扬起,站在山坡之处和蓝银在低声交谈什么。
凤如青正在帮着运送人鱼族受伤的伤员,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弓尤,心里不由得浮现出“天界战神”这四个字。
这一次突然的袭击,很显然同之前熔岩兽攻击袭来间隔的时间少了太多,加上水天之境外那些突然间疯狂攻击的邪物,众人聚在一处,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冥海荒芜之地,似乎有无数双盯着他们行动的眼睛,得知了他们要去寻找阵眼和祭坛,在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他们。
可越是这样,便越是能够激起人鱼族的战意。
若这冥海荒芜之地,真的有什么人在窥看着他们的族人世世代代与熔岩兽战斗,那这背后之人,看着他们身死,看着他们融化在熔岩兽喷出的岩浆当中之时,他们在想什么?!
就连凤如青都不由得觉得齿冷,这一切按照弓尤的说法,都是天界那些神仙所设下,封印的,他们当真心安理得吗?
这么多年,他们看着人鱼族不断地被熔岩蚕食,真的认为只要海阵不开,这天裂的事实就能够彻底被掩盖,就还有无数的时间给他们开仙宴,醉生梦死吗?
众人心中都憋了一口气,因此第二次进入熔岩大地的地底去寻找阵眼祭坛的时间,不仅没有延
后,还提前了。
依旧是凤如青和弓尤负责熄灭熔岩,于风雪带着人鱼族深入其中;,蓝银带领其他人鱼族对抗熔岩兽,守住入口,其余的老弱协助凤如青劈开水天之境。
这一次相比于上一次五天,他们整整坚持了八天,待到于风雪带着所剩无几的人鱼族从地底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到达了极限。
他们哀悼死去的同伴,相互间帮助着疗伤。
凤如青和弓尤精疲力竭,瘫在小屋子旁边的山坡上。
弓尤还在不断地催促凤如青,“你吃我些魂魄吧,你这些天本体损伤了不少,吃我些补一补,再说好久都没吃了,最近的鱼也不知谁弄的越来越难吃,我看你吃得很少,你吃我……”
弓尤说着说着,便昏睡过去。凤如青确实消耗了不少,也感觉到了疲惫,但她又怎么可能这时候去食弓尤的魂魄。
凤如青从弓尤的身边坐起来,抱着膝盖眯眼看向头顶的阳光。他们越来越艰难了,头顶之上,真的有人在看着这冥海之底的一切吗?
这海底又是哪来的阳光,还是这里一切的一切,本都是镜花水月,虚假无比?
凤如青想到那些死去的人鱼族,他们那么悍勇,每一个都至死不退,哪怕是看上去比她还要娇小的雌性。
懦弱这种情绪,似乎在这多年的奋战中,彻底从他们的传承中被剔除。
凤如青甚至庆幸自己是个邪祟,不需要用到那些用死去同伴的身体制成的疗伤药物。
若说一开始,她是被弓尤拉到了这里,为了还弓尤的情,所以帮着他去实现一个看似荒唐无比的梦。
但此时此刻,人鱼族的血,熔岩兽的赤红,化为了血水,共这面前的残阳一同浸入凤如青的双眸中。
她生而为奴,颠沛尘世十数年,被施子真救回山中,沉溺在“温柔乡”中十数年,死在极寒之渊六百多年,一直到再度“活”在人世间。
她一直都是被命运,被无奈,被各种各样的因素推动着走到今天,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命是偷来的,因此,她淡然且无畏死亡。
可这些天,她看着人鱼族为族人奋战至死,死后为族人再度成为疗伤药物,他们是用鲜血骨肉,用每一根头发丝在顽强且努力
地活下去。
凤如青怎么可能不为他们所震撼,她心中渐渐也被激起一种悲怆的共感与同情。
她如今身为邪祟,而人鱼族被所谓的神仙封印在这炼狱一般的海底。
可她为何身为邪祟,又是谁来给她定位为邪祟?她食魔魂魔气,尚且知道怜悯生灵,那些所谓的上界神仙,又为何有资格支配这世间一切?!
凤如青松开弓尤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