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是天界那群狗东西派来害我们的吧……”
“不会吧,他们不是被冥海攻击,差点死了……”
四周人鱼族围着两个人讨论起来,凤如青身上压着弓尤,她的手按在弓尤鳞片被绞碎,几乎是血肉模糊的脊背上,沉海在她手中嗡鸣声音渐渐地停止了。
耳边全都是人鱼族的声音,凤如青明知道这时候真的不该失去意识,毕竟人鱼族是被献祭的,被世界抛弃的一族,他们应该十分痛恨陆地之上的人。
她若是现在昏死过去了,说不定会被人鱼族直接杀了,扔进熔岩之中……
任她如何的强撑,眼皮也在一寸寸地塌下来,她的长发滚在身下的泥泞土地上,像一捧干枯的血。
她眼中的红光逐渐散去,眼皮合上,她实在是支撑不住了。
她的双足没能来得及挣脱,被斩在了水天之境的外面。
虽然她的本体能够无限地再生肢体,可这一次,她真的耗费了太多,达到了一个极限。
终于手中沉海的嗡鸣声,周围人鱼族的窃窃私语,整片空间呛人的空气,还有令人头晕目眩的阳光和漫山青翠,全都渐渐地远离了凤如青。
她睡了一个很长很长的觉,似乎陷入了一个特别特别长的梦境之中。
梦里她将这一生,很多很多的,她都忘记的久远记忆,全都想起来了。
她记起她曾颠沛在人世之时的凄苦,悬云山上的安逸,穆良温柔的手掌,小师弟总是跟着她喊小师姐。
还有施子真曾经站在悬云殿的山崖边上,问她,“你为什么老是看着我?”
凤如青记得自己当时面红耳赤,磕磕巴巴了许久,也没回答,而后她看到施子真对她勾了下唇,如漫山百花盛放,如万里冰原开化。
然后是他在满地妖兽的尸骸当中,低头看向烂泥污血当中的她,疑惑道,“你为什么要跟我走?”
凤如青不记得自己曾有这样的
记忆,但这一切都在梦中真实无比地存在着,后来她下山,她遇见白礼,她在天罚之下生死不能。
最后的最后,她在混沌的海水中抬起了头,她看到弓尤龙眼中飘散在海中的眼泪,她听到了弓尤的悲鸣。
然后,她悍然挥出了沉海,然后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庞大的回忆如同明轮在她的脑中转动,凤如青睁开眼之后,有许久都没能从浓重和繁杂的情绪当中挣脱。
而等到她终于看清了近在咫尺,正在紧张焦灼地拍着她脸的弓尤时,才终于转动了一下眼球,再度活了过来。
“你没事吧,你睡了真的好久!”弓尤穿着一身银色的袍子,触手生凉,若不是他的眉眼凤如青看的时间太久了已经深刻记得,几乎要认不出他。
凤如青被他扶起来,一杯水送到唇边,她喝了一口,这才张口,用有些哑的嗓音说,“我没事……”
“没事就好,你整整喝了一个月的人鱼族血了,若是还不醒,那才是真的世间无药可医了。”弓尤把水杯放在一边,看了凤如青片刻,张开双臂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搂住。
“我们到了,”弓尤就只说了一句话,声音便有些变调,但他没再开口,凤如青也没有再开口,两个人就这样无声地相拥着。
他们到了,真的到了冥海之底,真的到达了人鱼族栖息的地方,真的过了水天之境,抵达了天裂之下。
一句话,便足以说明一切。
凤如青抬起双手,回抱住弓尤,轻轻地在他的脊背上摩挲,并没有她昏死之前那种黏腻的血腥触感,而是一片冰凉腻滑的料子。
凤如青靠在弓尤的肩头,看着这间粗制滥造的屋子,心里不若梦境中一样情绪繁杂浓重,而是一片平静安逸的湖。
好久,弓尤才放开了凤如青,同她视线相对,凌厉眼睛泛着一些红,其中也带着很深的愧疚。
他开口说了一个,“我……”
凤如青便开口道,“我饿了。”
“很饿,一顿能吃一头骨鲸的那种饿。”凤如青补充道。
弓尤到了嘴边的“对不起我不该带你来这里”便这样被凤如青的话冲散了,他忍不住笑了。
“我去给你弄吃的!”他说着一阵风似的起身,但在
这破屋子的门口,却顿了顿,转头神色复杂道,“不过这里的食物很单一。”
凤如青随意地挥挥手,“快去!”
弓尤跑了,她掀开身上的盖着的和弓尤身上衣服一样料子的被子,想要活动一下,然后发现了自己的头发长得已经拖到了地上,十分碍事。
凤如青回手将头发扯起来,随意拢了一下,拔出一直在她枕边的沉海,便要割断。
这时突然间一个声音从外面插进来,急急地吼道,“别弄断啊!那可是你的能力!”
凤如青手中沉海霎时间对准屋外窗子的位置,沉海的嗡鸣声带动周遭的空气形成摄人的气流。
“别这么紧张嘛,姐妹儿,我没有恶意,你先把那玩意收起来,别不小心把我劈了。”
窗子渐渐打开,一个看上去三十上下的女人,出现在窗边上。
她双手抱头,对着凤如青嬉皮笑脸,“哇哦,我真是每次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