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总有困兽呼之欲出,凶残暴虐,凤如青不知道她还能控住这头野兽多久。
她现在完全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的魔修只知残暴弑杀,大多不惧死亡,只求畅快,因为感知不到,五感会逐渐地退化,必须做些什么有鲜明刺激的事情,来让自己找到还活着的感觉。
凤如青不喜欢这种感觉,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失控,没人知道是否到最后,会不会连自己都忘了,成了只知嗜血残杀的怪物。
凤如青跟在随行弟子身后,在长春院分手,言明稍加整理后,自己会去焚心崖。
岚虺带着几个人走了,她站在空荡荡的长春院之中,突然不着边际地想,做一个魔,在某些程度上,和修炼无情道也没有什么区别。
到了极境,都是忘却世间情爱苦楚,忘却自己是谁。
凤如青想,这样真的有趣味吗?
她在长春院换下脏污的衣袍,并没有急着去焚心崖,施子真说了,容她两天,她不仅睡了一下,晚间还去了冰真殿听了一会课。
从前每次上课都想着快下课,快跑,快跑去和大师兄要吃的,可如今她却觉得和弟子们坐在一起上课,有趣极了。
她是第二天晚上,拖到不能再拖,才去五谷殿泡了一壶茶,带了一些茶点,这才顺着碧云阶一步步拾阶而上,先在月华殿门前停留了许久,这才朝着悬云殿走去。
到了悬云殿门口,她便在门外轻声叫,“师尊。”
施子真正准备去长春院揪人,见凤如青来了,并没有开结界,而是说,“直接去焚心崖。”
凤如青一向不敢违逆施子真,此刻却站着没动,垂头平淡地说,“师尊,打开结界好吗,我有些话,一定要在去焚心崖之前说。”
没有回应,凤如青也不动,执着道,“师尊,我明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今日……我想亲手为师尊奉一杯茶水。”
“凡间收徒,都是要奉茶的,师尊辟谷多年,不沾凡食不饮仙露,我一直没有机会,”凤如青语调平平,“就让我为师尊奉一次茶吧。”
施子真没有开结界,他烦躁地坐在悬云殿内,透过水镜,看着恭顺地站在结界之外的凤如青。
许久,凤如青一直没有动,施子真也没动,但最后悬云殿的结界还是开了。
凤如青迈动已经站麻的双腿,迈进结界的前一刻,她转头最后看了一眼安静悠然的悬云山,又抬头,看到云中天泉倾泻,灵草葱绿,仙鹤环绕的天上美景,而后决然地一脚迈入了属于她的万劫不复。
施子真从来没有耐心,在凤如青蹲坐在小桌旁边,摆茶点的时候,施子真便说,“不是要喝茶,快些,倒!”
他指着茶壶,对凤如青说,“喝了之后你与我快些去洗灵池。”
凤如青顿了一下,没有抬头看施子真,还是一贯的温顺样子,露出一截无害的后颈,眼底却划过一闪而逝的红光。
她没再去拿茶点,慢慢地倒茶,这茶水格外的香气扑鼻,蕴着灵流,是五谷殿她能取到最好的,她纤白的指尖提着茶壶,慢慢将淡翠色的水流倒入茶盏,并没有急着给施子真,而是抬头看他。
她几乎没有这样面对面的,大胆直白地打量过施子真,但这张脸,她其实偷偷看了很多年,喜欢由心而发,却从未想要奢求什么结果。
在裂石秘境,她看到了未来,看到了她的咎由自取。
她所做的所有事情,也都是想要躲开,她并非什么天生意志坚定之人,相反,她觉得一辈子懦弱可欺也无所谓,只要她有师门,有大师兄,有师弟,还有心存侥幸爱慕着的仙长。
可命运弄人,她这般的努力,却也终究什么都没有躲开。
“你看什么?”施子真察觉到凤如青的视线,冷冷看过来,他眸色冰寒,眼神凌厉,十几年如一日,哪怕没有表达出多么浓重的情绪,也能让人感觉到他的不耐、不屑、不通融。
“师尊,”凤如青收回视线,四平八稳地端起茶杯,双手奉上,对着施子真笑了下,问,“师尊可曾后悔破格收我为徒?”
施子真看了她一眼,那其中依旧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也未曾答话,只是端起茶杯,送到嘴边。
但他垂头看着茶水却顿住了。
凤如青手脚僵硬,心猛地一缩,接着宛如脱缰一般剧烈地跳起来。
难不成妖魔们说的是假话,他们说这醉仙欲无人能够分辨出,哪怕修为通天亦是。
可……
施子真顿了片刻,抬头看向凤如青,凤如青那一刻险些忍不住爬起来逃跑。
但施子真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却还是没有吭声,仰头将杯子里面的茶都喝了。
喝完之后,便起身,对着凤如青说,“走吧。”
凤如青却没有动,一错不错地盯着施子真,施子真回头看她还坐在那里,眉头微拧,“你还想如何?这般拖延时间有用处?”
施子真很难理解,“你是怨我抹去穆良记忆?还是想要试图用这样的拖延方式,躲过洗灵?”
凤如青依旧没有动,扭头看着施子真,妖魔们说醉仙欲喝下去就会起效,现在她根本无法确定到底起效没有,是不是自己被诓骗了,或者施子真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