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琮不是刁钻之人,许家也不是。既然李鸿祖是正经上任去的官员,就算是为了一个好名声,此时也愿意让一个房间出来...最多就是让出房间的人分到其他房间,稍微挤一挤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大王,那位李先生写了拜帖,想要当面致谢。”只不过没想到让出了一间房之后,对方还来特意拜见。
原本羊琮是不愿意见李鸿祖的,平常想要拜见他的人多了去了,他也不见得每一个都见。更何况如今舟车劳顿,更不愿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打点起精神。他不知道李鸿祖到底是真心感谢而已,还是想要奉承他,但不管是哪一个,他都不想见!
然而裴庆对李鸿祖这个人还挺感兴趣的,拜帖上有写一些简单的情况,比如说他的籍贯什么的...势族肯定不是,寒门甚至都够不上!这样一个人,却能够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安排去做官,他到底凭什么?
别看只是个县令...这个时候县令并非后世所谓的‘七品芝麻官’。而且就算是后世,‘七品芝麻官’这也是一个误会!所谓‘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一个县令就足够掌控一县之内很多人的命运了!
这在封建社会普通人眼中,绝对是‘人上人’!事实上,封建社会的普通百姓,平常最能接触到的‘上层人’,也就是小地主、地方一霸之类,举人老爷们因为名下的大量土地不用纳税,且有社会地位,已经够得上地方名流了!
而就算是举人老爷,也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才能因为运气或者金钱开道候补上一个官...可想而知,县令其实真的地位不低!
而在此时,县令也是如此...事实上,如果不是这年头战火连天,政府权威整体是衰落的,县令还能更有地位。但那也就是‘如果’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至少对于羊琮这样的人来说,石城县令就是个不值一提的存在。
但就算对于羊琮来说不值一提,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是高不可攀的。
裴庆好奇这个,更重要的是,他敏锐地意识到,这个李鸿祖上位说不定与此时南渡小朝廷难言的局面有关——在进入建邺之前,他想多了解一些这个。
不多时,李鸿祖带着一个
僮儿来了。
见到羊琮之后自然是立刻行礼,羊琮虽然之前并没有打算见这个人,这个时候也会全面子情——只是依旧显得有些冷淡。但以两人地位差距来说,这点儿冷淡又算不得什么了。
裴庆相比起羊琮来说就‘热情’多了,毕竟本就是他想见李鸿祖...李鸿祖也敏锐地意识到裴庆似乎对江东之事很感兴趣(此时建邺、三吴一代因在长江东,所以被称为江东。此时很少提江南,江东倒是说的很多。眼下江南开发很粗浅,也就是江东一代能面前和北面相提并论了,所以掌控住了江东,也就基本掌控住了江南)。
李鸿祖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从他抓住机会得到石城县令这个位置就能看出来了。他总是不会错过遇到的每一个机会!眼下遇到羊琮,不见得拜见一番就能搭上关系,但总归是一条路子,谁知道将来什么时候用的上呢?
他刚才也不知道裴庆是谁,但看得出来是个在羊琮面前也很有分量的人物,这样的人想来也不会普通。此时想要直接讨好羊琮很难,倒不如先和这位打交道!
抱着这样的想法,李鸿祖将江东之事一一说来。他思路清晰,胸中确实有些韬略,裴庆是有见识的,也觉得他不是庸碌之辈。觉得有些意思了,等到厨下送来饭食,他干脆邀请李鸿祖留下用饭。
李鸿祖本就是想拉关系的,这个时候稍微推辞了一番,也就留下了。
同时,他对裴庆也有了新的定位...他觉得此人一定是世家子弟,在羊琮身边应该是一等一的谋士!他的见识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询问江东局势每每切中要害,气度也与寒门子弟大相径庭——李鸿祖有些羡慕对方。
在他看来,如果自己拥有裴庆的资源,如今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样子!然而他没有那样的出身,也就只能妄自嗟叹了。
裴庆与李鸿祖一言一语说着,他本来正说着话,忽然停了下来。因为一点儿先兆都没有,李鸿祖还暗自奇怪。
裴庆露出仔细倾听的样子,然后就笑了起来:“玉郎来了!”
原本一直没怎么说话,肃着一张脸的羊琮也抬起了头:“你如何就知是玉郎了?”
“如何不知?玉郎走路声和别人不一样,他
爱穿软鞋...”裴庆想要细细解释这个问题,但发现有些微妙的地方根本解释不清楚。他就是听到这个脚步声就知道,是许盈没错!
李鸿祖心里正奇怪这个‘玉郎’是谁,外面便传来奴婢的声音:“盈郎君来了!”
从外走进来一个穿着丧服的少年,少年眉目清润,气质如玉如珠,光华内敛莹润。此时天边夕阳已经消失,奴婢们点了灯烛,今晚没有月亮,而少年从门外走来,竟仿佛一轮朗月入内。
李鸿祖立刻明白,这就是‘玉郎’了,虽然‘玉郎’这个小名算是比较常见了,但确实没有比眼前这个少年更适合这个名字的人了。李鸿祖只需一看就知,这也是个出身高门的势族子弟。
势族子弟似乎常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