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真骑着马赶来,这是许盈没有想到的。
“阿真怎么来了?”许盈连忙让人停下马车,自己跳下车来。说起来也有些奇怪,离开东塘庄园的时候罗真并没有来送行...虽然罗真很惫懒,但以许盈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来的。
罗真勒住缰绳,跳下马来。虽然在家时学泅水、学骑马他都是能躲就躲的样子,但他其实学的不错,眼下能带人追上许盈这一队人马就是证据!
此时罗真满脸的‘麻烦死了’,然而最终还是道:“我父亲催促我与若冲你汇合,好一同去建邺——大概父亲是想让我打探打探建邺情形罢!”
许盈加冠、表字的时候罗真并不在场,但他显然也有自己的渠道了解到细节,此时已经是以字相称了。
罗真这话,许盈信一半...罗衍身为一个不安于现状的豪强,一直想让家族更上一层楼。此时南渡小朝廷在建邺扎根,对于南方的势族豪强来说,是抢占资源的对手多了,但从另一个方面看,这又何尝不是一个天大的机遇呢?
若是这其中一点儿好处都没有,顾陆朱张等人怎么可能上赶着去办这件事?要知道为了帮助南渡小朝廷站稳脚跟,顾陆朱张已经获得了‘吴奸’的待遇,听说有三吴同乡痛恨到要去扒他们几家的祖坟!
在古代,得是什么样的事才会要扒祖坟?
对于顾陆朱张来说,他们其实也不想做‘吴奸’的...但没办法,他们实在是给的太多了。南渡小朝廷以袁继为首的北方势族显然在做PPT,哦,不,是在展望未来上很有一手,画下的大饼非常诱人。
但顾陆朱张也不是傻子,如果那些大饼是空中楼阁,他们肯定是不会上当的!能被糖衣炮弹腐蚀,这必然是成色十足的好处!
只不过,某些南方势族和豪强可以在这一波中获益,南方势族豪强的整体却是要损失惨重的!这也是为什么南渡小朝廷建立至今,南方各地豪强都在伺机而动搞破坏!
现在罗衍行动起来,但没有急着表态,显然是想看看情况再做决定...当然,如果想要倒向南渡小朝廷,那就要尽早了!毕竟受益的名额有限,迟了的话,就算南渡小朝廷未来站稳
了脚跟,也分不到什么好处。
这种情况下,让自己最聪明的儿子去建邺探探虚实,实在是合情合理。
但为什么偏偏是罗真?罗真虽然聪明,但到底年少,只身去到建邺能做的事情很有限。而若何许盈搅合在一起,那就是坐实了‘南渡小朝廷’派!毕竟谁都知道汝南许氏是南渡人家的代表,许盈是许氏嗣子!
这种明摆着的偏向,可不符合探查虚实的需求!
许盈定神看着罗真,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道:“阿真还真是任性啊...”
罗真不说话了,眼睛四处乱转,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若冲不知,临出门前家父亦为我加冠,如今我在外行走表字‘自然’。”
“自然...阿真你家真是信奉老、庄之学吗?”许盈发现罗家的人取名表字都很有老庄那种道法自然的意味,但看看他家不断往上爬的劲头,又和老庄所代表的东西完全不同了——包括罗真!他在关键时刻也会放下‘无为’,比谁都认真。
“那些不过是糊弄外人的。”罗真显然是非常敢说了...他家对外经营了好久的人设,说是《庄子》传家,家里出过几位治《庄子》颇有名气的族人来着。然而被他这样一说,什么都没有了。
许盈没有让罗真回去,而是吩咐人空出一辆马车给罗真。也就是这个时候,许盈才注意到与罗真同行的人,除了往常跟在他身边的几个僮儿,还有一个从没见过的少年(或者青年?)。
看起来也就比许盈、罗真他们大几岁而已,脸上英气勃勃,但又不失沉稳,看起来不是一般出身,和时下贵族人家郎君一样,早早加冠。
“这位是?”许盈有些疑惑。
“许先生!”等到许盈问到自己,此人才站出来。而这一出来,礼节就十分到位,不像是和同辈打招呼,更像是问候一位长辈。
许盈真有些被惊到了,惊疑不定地看向罗真,而罗真却只是摆摆手:“若冲不必问我,我与他并不相熟。”
话虽这样说,他还是给许盈引荐了这人:“这位是蔡成仁,荆州蔡氏的郎君!他家早年间在南昌任职,与我家颇有通家之好——此次南来是专程寻若冲你的,只不过来的不巧,若冲那时才出发。”
于
是两人就结伴追了上来。
有罗真的介绍,许盈就想起来了,母亲杨氏他们在南来的路上遇到了荆州水兵的船,护送了他们一路。有个水兵船上的荆州子弟托带了信件给许盈,而这人正是‘荆州蔡弘毅’!
于是他试探着问道:“弘毅是...?”
“禀先生,弘毅是在下名,成仁是在下字。”蔡弘毅语气很恭敬。
这让许盈想起了他那封信,那封信是为了向许盈请教学问写的,说了很多自己的困惑。大概是因为崇拜许盈的关系,所以语气也是这样恭敬——许盈还以为对方是不知道他的年纪,当他是个老学究,这才如此。没想到现在对方见到自己了,还是这样恭敬。
许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