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瑟薇丝毫不觉自己已经被人脑补成了血腥魔偶,她在路过一道身影的时候,目光短暂地停留了片刻,到底还是步伐不停地走了过去。
那是刘易斯队长。
她本来想告诉他,很抱歉她将他借出的长弓搞没了,但又突然觉得,现在并不是说这件事情的场合。
一片寂静的呼吸中,两人一前一后地穿行过夜巡人,就在快要路过最后几个人的时候,墨菲斯突然停住了脚步。
叶瑟薇差点撞到他的后背。
黑衣男人侧头向着跪在最后的几个人身上扫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就继续向前走去。
叶瑟薇下意识跟着他的目光打了个转,却一无所获,然而就在她抬步准备跟上的时候,跪在最后面的几个人的身躯却骤然前倾。
“轰!”
数具铠甲与地面同时撞击,发出了沉闷的低响,叶瑟薇低呼一声,还没回头,一个还包裹着头盔的头颅就骨碌碌地滚到了她的脚边。
叶瑟薇正好与头颅上未合拢的、还写满了茫然的双眼对视。
空气在这一瞬间有了片刻的凝滞。
叶瑟薇:……
她确实被吓了一跳,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经历了第一次杀人这种刺激性更加强烈的事情,她除了短暂的愕然之外,竟然没有别的什么情绪。
有点麻木。
尖叫声是从别的方向响起来的。
女声尖锐地划破空气,几乎是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一起出现,漆黑的森林里,薄雾在朝阳下无所遁形,而薄雾折射着微弱的光线,让所有向着这个方向偷偷递过来视线的夜巡人们的视线变得清楚。
——所以,他们清楚地看到了,毫无任何抵抗便已被最残忍的方式杀死了的同僚们。
十几具身躯东倒西歪在地上,因为身着盔甲,血迹流淌出来,染湿了一整片,所以看上去竟然像是横尸遍野,而他们的头颅乱滚了一地,其中就包括了刚才发出尖叫的女夜巡人的脚下。
清晨本应清冽的空气被沾染上了血气,薄雾的颗粒上沉淀了绯色,万物死寂无声。
“吵。”墨菲斯微微皱眉,吐出了一个字。
尖叫的女夜巡人的嗓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惊骇地睁大眼睛,双手下意识地抚摸上了自己的喉咙,却发现自己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看到这一切的的夜巡人们心底都写满了惊惧。
惊惧是因为墨菲斯所展现出来的这种几乎可以被称为“绝对强大”的碾压性力量,过去他们不是没有听说过海加尔公爵府少主的那些传闻,但少主到底已经有许久时间都没有出现在大家眼中了,就算刚才他们随着林奇团长一起匍匐行礼,心底到底还是有一些对这位少主的低看的。
魔法世界,强者为尊,只有在见到了对方甚至都没有任何动作就将这么多人悄无声息地杀死——海加尔府夜巡人队伍的力量也算得上是出了名的强大,尤其是林奇团长刚刚回来,做例行巡视的时候,跟在他身后的自然都是真正见过血的战士。
然而刚才,所有这些在战场上英勇的杀器们,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彻底断绝了生机。
惊惧之外,还有……一些强忍着的愤怒。
魔迪安大陆其实还挺讲究入土为安的,生活在这片大陆上的人们或多或少都觉得生命的终结是一种回归。在所有的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在生命时间终止的尽头,自然应该将自己获得的一切都交还给这片养育自己的土地。
而在进行这种归还的时候,非常讲究身体的完整性。越是完整,回归的葬礼也越是完美,才能被称之为真正的“入土为安”。
是以在这里,杀戮可以残忍,手段也可以多种多样,但大多数情况下,哪怕是掏空了所有内脏,亦或是肌肤之下寸寸碎裂,也会为敌手保存一份体面。
所以说,像是这样直接被平整地斩去首级的行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无疑是一种……折辱。
若是在战场上、在面对堕落哥布林亦或者恶魔的时候,遭受这样的折辱只能激起极大的战意。但倘若出手的人是自己的上司……
那么更多的,就只剩下了愤怒。
这种愤怒类似于“我为你打工卖命,你却连最后的体面和基本的尊重都不肯给我”,愤怒之下更多的则是失望和心凉。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有少女的声音响了起来:“咦?这是什么?”
她俯身从旁边捡起了一只微粗的树干,表情虽然带着点儿强忍作呕,但眼神却是认真的,树干的尖端随着她的动作扫过她脚下滚落的头颅,正好翻转到了一个能够完全露出脖颈的角度。
不算非常白皙的皮肤之上,溅射的鲜血之下,一个影影绰绰的毒蛇样痕迹显露了出来。
“我在尼达姆身上也见过这个。”叶瑟薇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直接蹲了下来,她从旁边捡了几片树叶,将断裂脖颈处的血迹擦掉了一些——反正她满身满手都是血了,也无所谓更多一些,更不在乎这些血到底都属于谁:“毒蛇,红眸,身体盘旋三个弧度,獠牙,蛇信。”
她准确地描述出了那个图样的特征,末了抬起头看向墨菲斯:“你有见过这个吗?难道这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