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满城的鲜血, 饶是倪信严,他心里也动摇了,害怕自己的父亲真做下了逃跑这种窝囊的事情。可是,他又觉得父亲不会为了自己而不顾满城百姓的命。
倪信严低落极了, 甚至隐隐害怕, 他害怕自己的父亲真是那样的人,那到时候他该如何自处?
一面是国家,一面是自己的父亲。
倪信严迷茫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申珏看着倪信严愣怔的样子, 无声地叹了口气, “你现在先别想那么多。”他看了下周围, 这城里是不能住人了, 只是死了那么多人, 若是没人处理这些尸体,怕是会引起瘟疫, “不知道朝廷什么时候会派人过来,但这些尸体必须先入土为安。”
申珏走到那个男人面前,“这个城里还有其他人吗?”
那人见申珏跟倪信严一起的, 根本不愿意看他,爬起来就往后走。
申珏见状, 只好又走到倪信严身边。倪信严低着头, 好半天才说:“我要上折子,朝廷迟迟不派救援,一定有问题。”
倪信严和申珏去了城中的将军府, 那是永王的住处。将军府里并没有尸体,只是东西都被翻得乱七八糟。倪信严径直往书房去,书房被翻得最乱,他踩过一地的纸,直接走到了书房的书架上,抽出了中间的一本书,才走到书桌后面的一幅山水画前面。他掀开了画,而画后面的墙壁的一块砖正凸了出来,他将砖头抽出来,里面便是一个锦盒。
倪信严看到那个锦盒的时候,表情明显一变,而等他打开锦盒,看到里面的虎符时,眉头紧锁,“不对,这不对。”
他把虎符从锦盒里拿出来,看着申珏,“这是我父亲的虎符,他怎么会逃跑而不带这个呢?”
除非永王根本就不是逃跑,甚至是非本意地离开了这里,甚至来不及带走虎符。
显然倪信严和申珏想到了一块,他把虎符塞进了自己的胸口处,复原了机关,就往外走。只是倪信严和申珏还没出将军府,就被一群拿着砍刀的百姓围住了,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像是饿了好些日子,看倪信严和申珏的眼神几乎冒着蓝光。
申珏在人群中看到之前碰到那个男子,那个男子抬起手指着倪信严,大喊道:“就是他,他就是那个叛徒的儿子,我们把他们交给雍国人,这样雍国人就会给我们吃的了。”
“说得对,我们把他们交给雍国人,他爹背叛了我们,我们为什么要善待他的儿子?捉起来,全部捉起来!”
“大家一起上,他们就两个人!”
一时之间,众人大喊大叫,蜂拥而上,倪信严虽有武艺,但毕竟受了伤,而他对着一群百姓,实在下不了重手,没过多久,他们两个就被五花大绑,还被压上了板车。
那些百姓在手臂上绑着白布,一边拉着板车出城,往雍国地界走去。
行了大半日,那些百姓停了下来,他们对着远方的城门挥着自己手里的白布,过了一会,一群士兵从城门里走了出来。申珏躺在板车上,压根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于是便抬头望着天,而一旁的倪信严安静得过分。
过了一会,就有一个看上去是士兵首领的人走到了板车旁,他打量了下车上的倪申二人,“哪个是永王世子?”
一旁的百姓勾着腰,忙答:“这个是。”他们指着倪信严。
首领点了点头,扫了申珏一眼,便把视线放在了倪信严身上,“你就是那个倪信严?你父亲在何处?”
倪信严撩起眼皮子,惫懒地看了首领一眼,“不知。”
首领眯了眯眼,挥了下手,“把他们带进去。”
百姓见那群士兵要走,连忙谄媚地说:“各位军爷,我们已经好几日没吃饭了,能不能……”
“对,军爷行行好吧,赏口饭吃吧。”
首领脚步一顿,看了看眼前面黄肌瘦的慕容国百姓,半响,他轻嗤一声,“要吃的啊?找你们的永王要去啊,我不杀你们已经够好了,赶紧滚!”
那些百姓没想到雍国人根本不给他们食物,面面相觑之下,不知是谁带头跪了下来,接下来所有人都跪了,他们不停地磕头,“各位军爷,你们是大善人,给小的们一口饭吃吧!”“求求各位军爷了!”
一时之间,雍国士兵纷纷大笑起来。
“这些没用的家伙,哈哈,你们想要吃的,也不是不行,给爷学几声狗叫,再说你们的永王是狗日的。”
倪信严闻言,眼神立刻瞪向了说话的那个士兵。
可是那些百姓已经照做了,不仅学了狗叫,还大喊“永王是狗日的”。
倪信严闻言,脸色隐隐发青,片刻之后,他闭上了眼睛。
百姓们这般逗乐求饶终于换来了一袋粮食,他们便跪在地上,欢天喜地地说着对雍国人的赞美,而雍国人则是笑笑说说地拉着板车进城了。
……
申珏和倪信严进城了之后没多久,就被分开了。申珏被丢进了地牢,而倪信严则被单独带走了,他走前深深地看了申珏一眼,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申珏读懂了他的唇语。
他说的是——
“别害怕。”
申珏在地牢里呆了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