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行昱看了一眼,又抬头看向荆寒章,讷讷道:“殿下送我的?”
“是啊。”荆寒章道,“之前不是答应过你给你雕玉吗?本殿下向来说话算话。”
晏行昱抬手轻轻抚摸着小鹿的玉雕,唇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荆寒章见他开心,心中也有些暖,他起身将晏行昱松垮垮的破旧发冠扯下来随手扔给阿满,拿起他亲手雕的金玉冠作势要往晏行昱头上戴。
阿满忙阻止:“殿下,这样会不会……”
太招摇了。
他家公子归京后一直想要平稳地活着,尽量不惹到那些大人物的注意,若是戴着这尊金玉冠到处晃,指不定又得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荆寒章手一顿,也想起来这一茬了。
他莫名有些失落,这金玉冠他花了大功夫才做好的,若是不能戴,还不如直接还了钱给他一把金锞子数着玩。
荆寒章正失望着,晏行昱突然抬手晃了晃他的手。
荆寒章一低头,就对上晏行昱有些欢喜的眼睛。
“殿下。”晏行昱眸子发亮,催促他,“快戴。”
荆寒章:“……”
荆寒章失落瞬间散去,他啼笑皆非,顺势将发冠戴了上去。
晏行昱的青丝软而黑,荆寒章拿手去理时,冰凉的墨发从他指缝中划过,让他的心也莫名痒了起来。
荆寒章干咳一声,飞快将发冠换上,然后顺势在他耳畔低声道:“本殿下敌不过你叔父,怕是不能光明正大把你带走了。”
晏行昱正在开心自己有荆寒章送的发冠了,闻言一歪头,发冠险些戳在荆寒章脸上。
荆寒章往一旁避了避,没好气道:“等晚上我来偷偷带你走。”
晏行昱行事一向规规矩矩,无论什么事全都按照别人为他安排得一步步走。
国师让他在寒若寺老实养病,他便乖乖养病;
丞相让他安分,他就安安分分在相府里待着,若不是阴差阳错认识了荆寒章,他怕会在那破旧的小别院中安分到死。
对晏行昱来说,半夜背着长辈和人偷偷跑出府的事,简直算得上是离经叛道。
他心口一阵狂跳。
荆寒章故意逗他:“怎么?舍不得那些金银玉器?”
晏行昱摇摇头,他将额头抵在荆寒章颈窝,不着痕迹地轻轻一蹭,小声说:“好。”
“我等你来带我走。”
入夜后,荆寒章果然穿了一身夜行服,借着他身边几个身手极高的侍从的掩护,顺利潜入将军府来偷鹿。
晏行昱正坐在窗户旁望眼欲穿,阿满在一旁偷偷劝道:“公子,这深更半夜的,你们就算逃出去了,也没去处啊。”
晏行昱不管,他甚至不去思考自己为什么要半夜偷偷跟着荆寒章出去——若是他想,他能随意离开将军府,根本不用荆寒章来特意救。
晏行昱对荆寒章来救他这一事有种莫名的执着,其余的完全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他漫不经心地数着手中那七颗金锞子,这么冷的天他掌心竟然出了些汗水。
就在他数了第十遍时,一个漆黑的人影悄无声息地落在窗棂旁,吓了阿满一跳。
晏行昱的眼睛仿佛被火焰点燃,重新活了过来。
荆寒章还从未试过这样的玩法,整个人都有些亢奋,他将脸上的黑布一扯,露出俊美的脸,弯眸一笑,道:“走啊。”
晏行昱想也不想,直接起身踩着窗棂跳了出去。
阿满:“……”
阿满都要疯了:“公子!您不要胡闹!”
荆寒章哼了一声,故意抓住晏行昱的手腕,道:“跟着本殿下一起玩,怎么能算是胡闹?”
阿满:“……”
阿满满脸惊恐,拼命看向晏行昱,脸上写满了“公子你看啊,他都说了玩了!”
晏行昱根本没看到阿满,也不觉得荆寒章说着话有什么不对,他正在偷偷勾荆寒章的衣角,脸上全是藏不住的喜色。
阿满:“……”
完了,他家公子被带坏了!
被带坏的公子义无反顾地跟着荆寒章跑出了将军府。
荆寒章边跑边在想找个地方落脚,刚出了将军府外墙,突然听到晏行昱叫了他一声。
“荆寒章。”
这是晏行昱第一次唤他名字,荆寒章有些疑惑,回头看了一眼。
在外墙灯笼的照映下,晏行昱不知何时满脸全是泪痕,他紧紧抓着荆寒章的手,又唤了一声他。
“殿下。”
荆寒章呆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哭了。
他有些手足无措,握着他的手触火似的松开,讷讷道:“我弄疼你了?哪里?”
晏行昱轻轻摇头,他抬手拽住荆寒章的袖子,轻声说:“多谢你来救我。”
从小到大,无论遇到什么事,他一直都在幻想着有人会来救他。
但这些年,他经历了太多,也彻底明白了,这个世间只有自己最可靠,他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不知到底在不在的虚妄身上。
直到和荆寒章重逢。
荆寒章不明所以。
若不是知道晏修知是什么样的人,荆寒章都要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