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归京(1 / 4)

应昭二十三年,严冬河枯。

京都刚下完一场雪,银装素裹,北风冷峭。

守城的官兵打着哈欠将城门打开,没来得及睁眼就被铺天而来的寒意给吹得打了个激灵。

天还未亮全,隐约瞧见城外一片萧瑟景色,再往远了看,便只能瞧见仿佛能将人吞没的层层薄雾。

不远处,一辆马车伴随着若隐若现的金铃声响,晃晃悠悠破开薄雾而来。

走至近处,马车蓬角悬挂着的灯笼上有个龙飞凤舞的字,隐约瞧着好似是个“寒”,一个半大少年扬着鞭子,慢悠悠停了下来。

“公子,咱们到京都城啦!”

少年欢快蹦了下来,一边对马车中的人说话,一边拿出来路引和通关文牒递给官兵。

马车的人没应声,只是发出一声压抑住的咳嗽声。

两位官兵接过路引和文牒扫了一眼,面面相觑半晌,看向马车的眼神有了些古怪。

一人问道:“你家公子名唤晏行昱?”

少年不明所以:“是啊,你不认字吗?”

官兵干咳了一声,神色更加古怪了,他行了一礼,道:“原来是相国公子。”

丞相公子晏行昱自幼体弱多病,被丞相送去了江南寒若寺养病,离京已经十年,本该甚少有人认识他。

但这段时日不知是谁传了流言,说那有大凶之煞命格的晏行昱要在年底归京。

京都城什么都不缺,就是缺热闹——哪怕是传闻中的草包七皇子在宫宴上问“秣马厉兵是什么意思”的小事,都能被传笑好几年。

不出几日,整个京都城都知晓灾星晏行昱要归京,全都想着见一见那传说中的相国公子,是否如传闻中所说那般招灾引祸。

原本一些人只是当个笑谈,没想到这晏行昱竟然真的归京了。

官兵抱拳道:“下个月便是祭天大典,圣上下令严查所有进京之人,劳烦公子打开马车门。”

少年一愣,眼睛都瞪大了:“你既然知道我家公子是相国之子并非歹人,怎么还要查呀?”

官兵在心中嗤笑一声,不是歹人,却是灾星啊。

只是他面上却是极其尊敬:“今年四境来京都之人各个都要搜,并非针对公子。现在正值年关,若是有一点小纰漏我等可是要掉脑袋的。”

少年着急道:“我家公子体弱,见不得风,你们不能搜!”

官兵却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架势,不搜便不放行。

两人对峙间,将周围的人也引得朝他们看来。

就在这时,马车中突然传来一声闷咳,那声音不大不小,仿佛是拼命压抑着咳嗽。

一只手轻轻从马车中探出,骨节分明,腕子上还缠着一串破旧的佛珠。

素色的车帘被轻轻撩开,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端坐在狭小的马车内,微微抬眸,朝阳倾洒进车中,照亮他的半张脸。

那守城的官兵原本满脸不耐烦,无意中一抬头,愣了一下。

丞相府的大公子晏行昱约摸着十五六岁的模样,如墨似的青丝半披着,一缕发垂在肩上仿佛能裹住他纤瘦的病体。

大概是方才咳过一遭,他眼尾有些发红,晕染的红色将眼下的一滴红色泪痣囫囵包裹住,眸中仿佛蒙上氤氲缥缈的雾团,久久不散。

“阿满。”晏行昱气息紊乱,一看就知病虚已久,“不要胡闹。”

他满脸苍白的病色,只有被咬出了齿痕的唇和眼底的红痣有了一抹艳色。

叫阿满的少年忙跑过来:“您风寒才刚好,可别再吹着风了。”

他说着就要将帘子拉上,晏行昱却轻轻摇头,对着一旁看呆了的官兵颔首道:“劳烦,搜吧。”

晏行昱舟车劳顿,千里迢迢来到京都,眉眼间全是倦色,连多一个字都不想多说,但礼数却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官兵愣了半天,这才手忙脚乱地让人去搜马车。

马车上没什么东西,就一人和一个盛东西的箱子,箱子里就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裳,剩下的全是各式各样的药。

角落里一只黑猫正蜷缩着睡觉。

官兵很快就搜好,给放了行。

阿满气咻咻地瞪了他们一眼,连忙跑上来把帘子放下。

就在帘子即将垂下来时,一直安安静静的晏行昱突然一伸手撩住了帘子。

阿满疑惑道:“公子?”

晏行昱捏着帘子,半张脸隐在阴影下,漂亮如琉璃似的眸子看向不远处。

阿满跟着看了过去,瞧见城墙下有个身着红衣的少年正勒着马绳,似笑非笑地朝他们看来,也不知看了多久。

晏行昱的视线刚好和那人对上,手指一抖,帘子瞬间落了下来。

阿满知道他家公子清心寡欲惯了,这般反常瞧一个人必定有缘由的,想了想,问一旁的官兵,抬手一指那红衣少年,道:“那人是谁?”

离他近的官兵正要去查下一个人,顺着阿满的手漫不经心看去,等看清那少年的模样,吓得冷汗都下来了。

他立刻将阿满的手拉了下来,低声道:“那是当朝七殿下!不得放肆!”

阿满不懂怎么指一下就放肆了,但问到了身份也没多说,撇撇嘴上了马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