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视,秦川镜片后闪烁着冷酷坚定的目光。
每一秒钟都似乎被拉得过于漫长,秦川穿得很少,后颈却渗出了细密的汗意,被风一刮冷彻骨髓。但他仍然直直回视着眼前这喜怒不定的毒枭,整整一根烟抽完的工夫,闻劭终于随手扔了烟头,微笑道:“你这手段也太狠了吧!”
那口气终于从秦川咽喉里吐了出来,他也笑起来,指关节推了推镜架,“那我现在就去办?”
他尾音上扬的角度把握得十分巧妙,既不显得太急迫,又非常真切坦然,如果闻劭真点头说出一个好字,他肯定立刻就转身搬汽油桶去了。
“不用,”闻劭淡淡道,“我已经派人清扫过附近了,就算警方盯着这里,最近的观察点也只能设置在……”
他向前扬了扬下巴。
——这个动作被如实反映在望远镜聚焦中,一名观察员动了动,几乎无声地问埋伏在身侧的战友:“这人是不是在看我们?”
“卧槽,”特警轻声道,“他在干嘛?”
“除了那里之外其他地方都是干净的,也就是说,警方的观察角度和范围都非常有限,而且就算行动组冒着暴露的危险埋伏在最前沿,从开始行动到冲上现场,也需要至少六分钟的时间。”
秦川被闻劭这短短几句话说得脸色怪异。
“你怎么了?”
“……没什么,”秦川慢慢道,“就在想……幸亏我当警察这些年来从没跟你交过手。”
闻劭似乎很愉悦:“你当然没有。致力于抓我的只有江停一个而已。”
他双手从扔掉烟头后就始终插在裤兜里,也不知道正握着什么。正是这危险的未知令秦川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处于极度绷紧的状态,然而此刻终于见他一动,左手捏着张纸条从裤袋里伸出来,在秦川面前晃了晃:“拿着吧。”
——那纸条上赫然写着一串手机号码。
怦!一声重响,提在喉咙里的心脏终于落回了胸腔。
“……好,”秦川面无异状,接过纸条放进胸前内袋:“到时候收到信号,我立刻拨打这个号码。”
闻劭点头唔了声,拍拍秦川的肩:
“咱俩认识十多年了,一直都对彼此非常信任。希望在关键的时候,你的能力能匹配这份信任。”
秦川点点头,闻劭笑了笑:“去吧。”
秦川利落地答了个是,拔腿走向远处的生产厂房。闻劭眯起眼睛盯着他渐行渐远,直到出了几十米外,才慢悠悠从右边裤袋里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喂。”
通话那头是阿杰:“大哥?”
闻劭转身走向刚才王鹏飞一行人进去的仓库,毫不在意自己正把后背展露给埋伏点里的观察员,只听他问:“秦川今天那把枪是你给他的?”
不知道手机那头阿杰解释了什么,闻劭眯起眼睛,深渊般黑沉沉的瞳孔里隐约泛出血色。
“我知道了。待会你按我的安排去做……”
·
望远镜里,闻劭带人走进黑洞洞的仓库,随即几个持枪马仔合力关拢了铝合金大门。
“报告指挥车!报告行动组!”观察员急促道:“主目标进入现场,交易开始了!”
陈处紧握双拳用力一点头,吕局沉稳的声音于每辆飞驰的警车、每处等候着特警的埋伏点、方圆数里的每一个通讯频道中同时响起:
“行动!”
天光隐没,夜幕降临。从高处向下俯览,茫茫山林间平地冒出十数支刑警、特警小组,借着黑暗的掩护从四面八方疾步冲向半山腰——
同一时刻,被所有警力锁定的仓库内。
啪!王鹏飞终于忍不住摔了茶杯,霍然起身怒道:“那个姓秦的呢?黑桃K还来不来啊?不是,我说就算你们有蓝金也不能这样吧,把买家晾在这是想干嘛呢?!”
秦川带进来的那两名保镖也面面相觑,一无所知,其中年纪大点的拿出手机想打个电话问问,紧接着却:“咦?”
“怎么了?”
“没信号啊。”
老蔡站在王鹏飞身后,不知为何突然心跳得特别快,脸上几乎变了色,立刻暗中紧紧掐住大腿,稳住了无来由的发颤。
“我们可是老老实实带了钱、带了人过来交易的!不想做生意就说一声,耍着我王某人玩呢?!”王鹏飞不顾保镖阻拦,气冲冲就往门口走:“我倒要出去找找你们老板,搬个大货搬那么慢?你们这是要搬来一个集装箱不成?!”
老蔡急忙追上去:“哎老板,老板,你先等等……”
王鹏飞把他一甩:“别拦我!大不了生意别做了,王某人可受不了这等——”
他话音戛然而止,浑黄的眼睛眨巴两下,狐疑道:“什么声音?”
仓库骤然安静,黯淡灯光明明灭灭,只听外面山风凄厉的呼啸忽近忽远。
“……唔——唔唔……”
似哭似笑的尖锐声响一点点从静寂中渗透出来,不仅王鹏飞,连他手下的马仔都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这什么动静?”
“呜唔唔……呜——”
“谁在那装神弄鬼?”王鹏飞一头火气,突然瞥见仓库深处某个阴暗的角落,登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