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1里是发生过灭门凶杀还是千古冤案?”严峫的第一反应是这个。
江停夹着烟, 扫了他一眼,似乎有点无奈:“什么都没有。”
“那……”
“首先你要知道为什么有些事情虽然看上去那么简单、那么无关紧要,但别人就是不愿意告诉你, 尽管不论从任何角度来看, 它都是个尽管泄露也无伤大雅的答案。”江停顿了顿, 说:“因为真相总是盘根错节的。这个社会的真相就像犯罪一样,只要掀开了一丝小角, 经验丰富的刑侦人员就能顺藤摸瓜地深挖进去,把无数个环环相套的内幕从十八层地狱里挖出来, 尤其是你。”
“一个以强大资本力量为背景,主持着省会城市公安刑侦工作, 同时本身有强烈破案欲望的一线刑警——以上三个条件具备任一都非常麻烦了, 何况你三点齐备?谁能保证你的状态就十分稳定,不会犯病?万一你像个熊熊燃烧的坦克一样在战场上横冲直撞起来, 谁能控制得了局面?”
严峫被这几个反问句弄得有点发怔,旋即指指自己:“我看上去像个随时会犯病的人?”
江停挑起眼皮瞧着他,叹了口气。
“嘶——”严峫不相信地吸了口气, “那你跟我说说701里发生过什么,为什么齐思浩不敢继续查汪兴业坠楼事件, 我保证不打破砂锅问到底。”
江停低头弹了弹烟灰, 这个动作非常细微, 随即他道:“这件事不是我查出来,而是我打听到的,告诉我这件事的人也冒了很大的风险, 因为它的时间发生在三年前恭州塑料厂爆炸后。”
——严峫瞬间愣住了。
竟然是那个时间点?
那江停又是怎么打听到的?
“那次行动失败后,厅局方面成立了调查组,首要任务就是调查卧底‘铆钉’冒险传递给警方的,那封关于毒贩交易地点的线报到底是否真实。在行动开始前警方确定这封线报是红心q经过某种加密方式联网传递给铆钉的,铆钉牺牲后,调查组拿到了他的电子设备,经过一系列复杂的解密、追踪和定位,最后技术队把范围缩小到了这个小区,继而是这栋楼,最后排查出是701室。”
“也就是说,如果铆钉收到的消息确实来源于红心q,那么它最早是红心q坐在这个公寓楼的701室里发出来的。”江停忽然在烟雾袅袅中望向严峫:“接下来你是不是觉得,如果能从监控中锁定出入这片小区的各类人口,就能排查出红心q来?”
按常理确实是这样。现代刑侦工作八0%都依赖于各类监控摄像头,因此经常导致海量的摸排任务,也从一个侧面上说明了现实中刑警日常破案的枯燥乏味。
但严峫知道他既然这么问了,就代表当初恭州调查组没能顺着这条路走下去。
“因为调取监控后发现,这座其貌不扬的小区内出入的车辆,有些注册在私人企业名下,而这些私人企业竟然跟不同级别的官员家属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有些是牵强附会,但也有些是暧昧不清。如果再把监控时间拉远了查的话,小区内竟然还出入过好几位大佬级别的前辈,甚至包括当时刚退下来的恭州副市长,岳广平。”
岳广平——严峫突然想起了他是谁。
魏副局曾经说过,岳广平是爆炸案后唯一坚持江停没死,甚至可能被毒贩劫持,因此一力主张牵头了营救行动的人!
江停没有去看严峫变幻莫测的脸色,他叙述的语气总是很平淡:“这些人和车都有各自进出小区的理由,比方说探亲访友或者纯粹路过等等,可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但即便如此调查也很难进行下去了,如果审查范围涵盖整个小区的话,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敏感微妙的关系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但如果只针对那栋楼和701室的话,当时的监控条件又做不到。”
“——当然,三年前的调查组还有很多其他线索,并不一定非要顶着重重压力去查这一个小区。”江停话锋一转,说:“知道内情的人本来就少,因此这条线索逐渐不了了之,你们吕局应该是参加过调查组外围的某些工作,才能得知其中关窍的。”
“……那又是谁告诉的你这些内情?”严峫终于忍不住问。
江停沉默片刻,说:“岳广平。”
“你们是什么关系?”
江停似乎感觉有些好笑,尽管脸上没有丝毫笑意:“他是一手提拔我的老上司,是在爆炸后把我从黑桃k手里救出来的人,你觉得我们应该是什么关系?”
严峫心念电转,紧追不舍:“如果当年调查组确实把你救出来了,为什么官方没有留下任何记录,档案里写的是你在爆炸中尸骨无存?”
江停那根烟除了开头两口之外就没碰过,基本是自己渐渐燃到尽头的。他把幽幽闪烁的红点摁在垃圾桶上熄灭了,笑道:“你刚才是不是保证自己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严峫略有点语塞。
“不管汪兴业是自己爬上那栋楼,还是被胁迫上去的,他都太会死了。”江停把烟头丢进垃圾桶,懒洋洋道:“我们都知道杀他的必定是黑桃k,但现场偏偏处理得,没人能抓到任何线索往下查……我想汪兴业自己临死前也没想到,黑桃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