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如果我是绑匪,要对申家夫妇的某种行为作出惩罚,我会怎么做?”江停在马翔困惑的目光中顿了顿,“我会先把孩子绑走,索要一个能让申家倾家荡产但又不至于直接放弃的数目,比方说,八百万。等申家砸锅卖铁凑齐八百万后,我砍断申晓奇的手指送来,再加码到一千二百万——申晓奇还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七大姑八大姨……等所有人都倾家荡产凑齐一千二百万后,我再砍断他一只耳朵,加码要一千五。”
“所谓温水煮青蛙,就是要让青蛙看着我往火堆里一把把添柴才可怕。你还想让孩子活么?想活就不停加码。八百,一千二,一千五,两千……申家夫妇被渐渐逼到无比疯狂、绝望和悲痛的地步,但他们永远不知道下次凑齐赎金后到底是会接回孩子,还是继续收到孩子身上的某个部位。”
严峫说:“心理凌迟。”
“对,”江停赞同道,“如果绑匪用了心理凌迟的手段,那么我们能很确定行刑的目标是大人,但现在显然是另外一种情况。”
“……”马翔憋了半天,终于挤出来一句:“陆顾问你太可怕了……”
江停失笑:“实际是不会有这种案例的。不过至少你可以确定绑匪不是我了。”
“那么假设绑匪惩罚的对象是申晓奇本人,包括步薇。”严峫的思维换了个角度:“两个刚刚中考完的学生,申晓奇刚拿到身份证,步薇连十六岁都没到,社会参与度非常有限,又有可能犯下什么值得被行刑的罪呢?”
这个问题算问到点子上了。
几个人都没说话,警犬训练员眨巴着眼睛,试探道:“你们刚才不是说那个小姑娘父母双亡,被叔叔收养……会不会是小姑娘的社会关系比较复杂?跟情杀有关?”
严峫和江停互相对视,彼此都从对方眼底看出了迟疑。
线索太少,时间又紧迫,即便福尔摩斯再世都很难不一筹莫展。
“虽然在同学描述中步薇是个循规蹈矩的乖乖女,但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毕竟她的长相在人群中属于较为罕见的那一类。”江停跺脚把蚂蚁震落,抬头问:“步薇的监护人还没联系上么?”
严峫两手一摊,回头大吼:”老高——!”
高盼青远远地在指挥车上:“哎——!”
“你们刑侦人员真太不容易了,”警犬训练员佩服地来回瞅着他俩:“瞧这脑子费得,天天都跟参加最强大脑似的。”
江停不以为意,“我不是刑侦人员,我只负责薅资产阶级羊毛。”
训练员:“啊?”
“严哥——!”高盼青从指挥车门里探出头:“市局找到了步薇的监护人,正用警车把她叔叔往农家乐送!还有黄主任把申晓奇的电脑搜索记录发过来了!”
至少技侦那边的工作稍有进展,众人精神都是一振。
“得,咱们的专业不是搜救,在这儿也是添乱,回车上去吧。” 严峫说:“瞧你们陆顾问快被蚂蚁淹没了。”
江停不悦:“都是你早上买的那豆沙包子……”
“你少来两句吧,”严峫一边强行勾着他肩膀一边嗤笑:“整天吃甜食,就是招蜂引蝶,跟我有什么关系。”
下午两点半,指挥车在林间跌跌撞撞,犹如喝大了的壮汉,把所有人都颠得苦不堪言。
“手机通讯,微信打款,社交软件聊天,网页浏览器搜索等所有记录全都在这儿。本来这文件有几百兆,幸亏救苦救难的黄主任给咱们划了重点。”
高盼青打开压缩文件包,把笔记本递给严峫。
果然满屏幕密密麻麻的数据资料,申晓奇电脑中的所有隐秘全都摊开在阳光下,仿佛一具尸体被仔细解剖,不管是心肝肺肾等五脏六腑,还是难以启齿的隐秘部位,全都盛在了解剖台上任人观赏。
马翔从后座探过头,跟着严峫看了几页,唏嘘道:“这就是我当警察以后内心最大的隐忧了。”
市局司机在前头开车,严峫全神贯注地浏览着搜索引擎记录,江停身体弱,容易晕车,正仰头坐在副驾驶上通风假寐。整辆车上只有高盼青搭理了马翔一句:“哟,就你还有隐忧?”
“老高你这就忒瞧不起人了,我看上去就那么不像内心纤细的少年吗?”
高盼青说:“行吧,那少年你到底担忧什么?哥们帮你排解排解。”
“排解就不用了,你们答应帮我这个忙就行。”马翔咳了声,声情并茂道:“做咱们这行的,祸福相倚,生死难料。万一哪天我为打击犯罪和保护人民而英勇牺牲了,请各位技侦同僚高抬贵手,千万别动我那台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外星人电脑,尤其放过我的defgh盘,以及几个tb的各类资源……”
“……”高盼青从眼角斜睨他半晌:“那给你烧了?”
马翔双手捂胸,眼角含泪,思索良久后郑重道:“烧之前可以给隔壁秦副拷一份,毕竟大家是多年开黑的老队友,不为这个社会留下点精神遗产我内心过不去。”
高盼青满脸“哦豁”的表情不住点头,半晌转过头,喃喃道:“……玩个恋爱游戏你们还开黑。”
“老高,这搜索记录不会因为开启隐私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