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阔的月色,享受清风裹着水汽拂面。
无论黑夜白天,都犹如身在仙境。
花朝从前最看不惯这里,直想给他铲平击落,但是来了几次,她实在爱上这里,常常流连忘返。
两个人进入落雨亭,饭食已经规整地摆好,父女俩的口味其实十分相似,都偏爱大荤大甜,糕饼和夹馅的东西。
两人对坐,晨光已然繁盛地爬满了亭中花草,映着其上水露熠熠生辉。
花良明心情疏阔,胃口大开,虽然不解自己女儿因何性情突变,但他实在对如今这父慈女孝,一同享受人间美味美景的场景梦寐以求。
“大壮啊。”花良明捞过桌边煮好的清酒,大清早的就给花朝倒了一杯。
然后向后一倚,那放浪形骸张狂入骨的纨绔做派,便尽显无疑。
“来,同爹爹喝上几杯。”
“好。”花朝端起酒杯,学着花良明一瘫,父女相视一笑,五分相似样貌,便成了七分,一样的仙姿玉貌,逍遥散漫。
“咳咳……”花朝不习惯仰着喝东西,被呛了一下赶紧坐起来。
“哈哈哈哈……”花良明见状笑得开怀。
亭外婢女侍从见状也都笑起来,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叽叽咕咕,整个飞流院雕梁画壁被阳光映照折射成影,可谓云兴霞蔚美轮美奂。
几杯酒下肚,酒酣耳热,花朝吃着饼子,听着花良明说着此次出山凡间见闻。
平日里这些东西花良明不会说,说了花朝也不听。
但是今日一个说得兴致勃勃,一个听得兴趣盎然。
等到一顿早饭吃得差不多,花良明突然话锋一转。
他坐直了,看着自己的女儿桃花粉面,满眼依恋的情态,不想搅乱此刻似偷来的美好相处,却感觉心口那几口酒烧的他难受,不吐不快。
“大壮啊,”他叫道。
花朝从前很是厌恶这个和乡野村夫“铁柱、栓子”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名字。
但是此时此刻,此生此世,她听在耳朵里,竟觉得温暖顺耳无比。
她软在踏上,“嗯”地应了一声,晃荡着小腿,惬意心酥,真想一辈子就这么过去。
花良明微微倾身,直接道:“你同师无射不合适。”
花朝看向花良明,花良明有点心颤,生怕她下一刻便要翻脸变回原样。
但是花朝只是喝了杯中酒,揉了揉桃腮面,慢吞吞问道:“爹爹不喜欢他?”
“我凭什么喜欢他?弱的不如一只鸡。”花良明嗤笑一声。
花朝眼神迷离,有点吃醉了,飘飘然说:“他以后会很厉害……”
“大壮,你听爹爹的,师无射虽然天资不错,日后或许能够修为大成,但是年纪轻轻心机深沉为人狠辣,冷酷有余慈悲不足,并非良配。”
花良明倾身按着桌子,盯着她道,“傻女儿,你论心机绝不是他的对手,他日,他能将你卖了,你还得帮着他数灵石。”
花朝:“……”她知道自己傻,但花良明可真是亲爹。
“爹爹见多识广,男人修为大成,必会变心,你瞧那些宗门老宗主长老们,连佛宗的都算上,哪有几个六根清净?三妻四妾算是寻常,说不定会娶上一群,到时候你身为原配修为不济,德不配位,又当如何自处?”
花朝:“……爹爹说的对。”上辈子谢伏不就娶了一大堆!
花良明竟是一语道破了花朝的一生。
花朝也坐直倾身,看着花良明满眼都是钦佩,问道:“那爹爹觉得我该怎么办?什么样的人才是女儿良配?”
花良明一见花朝还真听话,登时撸了撸袖子,兴奋道:“甩了他!谢伏不行他更不行!”
“要我说,傻女儿你找什么修士做道侣?但凡脱凡入道的修士,哪个不是眼高于顶满身逆骨?与天争命,万一渡劫咔嚓天雷一劈,那你不就成寡妇了?”
花朝:“对啊!”修炼风险太大了,这辈子不想修炼,就是因为进境雷劫要人命。
花良明一拍手,道:“这样,爹爹在广兰国花家族宗给你挑几个氏族公子,那可是各个君子六艺俱绝,人品样貌顶尖。带入山中陪你几年,你腻了放他们下山,送上一些仙器丹药,算作报酬,再换一批上来嘛。”
这等狂放至极,恣睢无边的言论,从花良明口中说出,简直如同嗑瓜子,吃葡萄。
花朝都被弄结巴了,问道:“几,几个?”
“你想几个就几个。”
花良明给花朝伺机灌输他的处世之道,“人生苦短,就该肆意过活,结一个道侣枯守有何意义?谁又能知道谁能活到何时?”
“可是花家族宗,那不是有血缘……”花朝被冲击得脑子昏昏的,面颊却越发滚烫。
还能……这样啊。
“都已经过去好多辈了,你放心,稀薄得很,”花良明道,“且爹爹一眼就能看透,有些根本不是花家的种。”
花朝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震惊花家族亲不是花家种这件事,还是该震惊花良明的提议。
她半晌讷讷无言。
阳光慢慢爬到天幕正中,花朝最后醉倒在落雨亭,做了个美梦。
梦里她左拥右抱,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