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1 / 2)

辟寒金 蓬莱客 1654 字 11个月前

夜色深沉。护国寺后, 太监曹金立在一旁,望着前方那道在塔林中已独自伫立许久的身影,心中十分不解。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是先帝之人人, 先帝去后,他本以为自己会被弃用,没想到太子继位之后,继续对他委以重用,处处信任,他感激之余,自然倍加忠诚效力。

河西之西, 尽头的天山脚下,有座孤城, 名金城。这两年,北人在被迫远离河西之后, 便将目光投向了天山。金城之中,虽只驻了区区两千士兵,但就是这两千人,不但多次击败前来侵犯的异族,击碎了他们想要夺走这个据点的企图,孤城更是岿然耸峙,成为了天山之南的安全保证, 那条从前朝开始已断了数十年的连通河西与西域的通道,再次畅行。

商人的驼队, 重又往来在西域和河西之间,络绎不绝。不但如此,今日,朝廷收到了一个消息,西域的大宛、安息、月氏诸国,仰慕东方上国的繁华与兴盛,奈何从前道路不通,如今畅行无阻,将遣使者东行,朝拜天子,互通有无。

这个消息,令满朝文武倍感荣耀,但是不知何故,今日少帝退朝之后,并不见他如何兴奋,反而在天黑之后,悄然出宫来了这里,举止反常,令人费解。

少年的目光,一直落在塔林的深处,忽然,背影微动。

“曹金,你从前是如何认得先帝的?”他没有回头,只问。

太监沉默了片刻,说:“奴婢天生卑贱,下.体不全,七岁之时,被父母以两贯铜钱卖给了一个走货长江的船主。那人把奴婢当狗一样养,奴婢在他船上干活,受他欺辱。十三岁那年,那人丢失了一包客人的货物,赔了些钱,当夜在船上吃酒,拿奴婢泄愤。他脱了奴婢衣裳,用绳子绑起奴婢,取火烛烧奴婢的下.体。奴婢疼痛难忍,求他,只要放过奴婢,奴婢愿为他做任何事,他却笑得更是大声,就在奴婢痛得将要晕厥之时,奴婢看见一个比奴婢大不了几岁的人忽从水底钻了出来,上船杀了船主……”

他口中分明说着凄厉往事,语调却十分平静,仿佛全是旁人之事,直到说到此处,语调方顿了一顿,转为低沉。

“那个人,便是先帝。当时他带着伤,脸色苍白,从头到脚,湿淋淋的,还流着血。杀了船主后,他把尸体丢进水里,坐在船主方才吃酒的地方,倒了一杯酒,喝了,转过头问奴婢,要不要跟他,替他做事。”

“此便是奴婢当年得以效劳先帝的前情。”

太监说完,见身前的少年没有作声,迟疑了下,躬身道:“陛下,不早了,该回了。”

少年继续伫立了片刻,默默转身而去。出寺后,在随行的护驾之下,如同出宫那般,悄然入宫。

少年神思有些恍惚,步伐沉重,行到元宸宫的宫门之外,宫人跪迎,禀道:“陛下,太后方到京了,此刻人就在御书房里。”

少年抬眼,望着前头透出一片明亮灯火色的宫门,眼睛里迅速涌出欢喜的光芒。他几步并做一步,匆匆登上宫阶。

在这少年的身上,再不见平日的君威,他几乎是奔着,朝里疾行而去。

殿内不见宫人,只有一个女子,她向窗而立,虽背对着,但少年仍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娘亲!”

他心情激动,情不自禁,脱口如此唤她。

慕扶兰转过身,视线落到了他的脸上。

她应是急行赶路方入的京,一张脸容之上,犹带几分倦色,但目光却是肃静的,前所未有。

少年立刻捕捉到了来自于她的异常,心中陡然生出一种惊惧之感。

他的心微微一沉。他停了脚步,立在她的面前,笑着说:“娘亲,你怎突然回来了?为何不提早叫人告知儿子,儿子好去接你?”

慕扶兰看着他的一双眼睛,和他对望着,没有说话。

少年迟疑了下,轻声道:“娘亲,你怎的了?你可有事……”

“熙儿,我来,是要问你,你可有事,欺瞒于我?”

她一字一顿,说到“欺瞒于我”时,声带微微厉色。

少年唇边的最后一丝笑意也凝固住了。

他和自己的母亲对望着,慢慢地,垂下了眼眸。

他朝她跪了下去,深深叩首,以额触地。

慕扶兰望着跪在自己脚前的这个少年,眼前忽然掠过前世那最后的喋血一幕,心在这一刻,陡然再次绞痛了起来,便如同许多年前,她方重生于这个世界想起她失去了的熙儿时的那种感觉,一模一样。痛彻心扉。

一时之间,她几乎无法呼吸。

这个世界里的那个男人,他未曾死去。他还活着。

她紧紧地握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她的声音有些飘忽。

少年还是如片刻前那样跪在她的脚前,没有开口,肩膀渐渐颤抖。

“我要你说!”突然,慕扶兰厉声喝道。

少年一震,终于抬起了头,眼眸泛红。

“您还记得那一年,您带我出河西,为躲避兵乱,入了蒲城的事吗?出来后,我曾对您说,我做了那个梦。是真的,在蒲城的那一夜,我做了那个梦。娘亲,你当时对我说,我的那个梦,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