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天气渐暖,出了河西之后,往南一日,每日道旁所见,虽大抵都是野地荒村,但春风骀荡,绿意也是一日浓似一日。
这天中午,日头当顶,已经走了半日,梁团问过慕扶兰的意思后,叫一行人停在路边稍作歇息。
熙儿从马车里下去,走到小龙马前,亲自喂它草料。
小龙马已经一岁多了,虽还未完全成年,但自从跟了熙儿后,在他的精心照料之下,如今长得和成年马差不多的个头了,且头小脖长,四肢有力,浑身皮毛油光水滑,颇有几分神骏之气。
慕扶兰靠在车窗旁,望着熙儿喂马的背影,这时,道路前方的尽头,涌来了一群看起来像是当地人的民众,推车挑担,拖家带口,个个面带愁容,行色匆匆,瞧着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梁团派人上去问话,很快回来,带来了一个消息。
平阳王起兵作乱,正往这个方向而来。这些都是沿途村庄里,风闻消息出逃的民众。
倘若没有记错,在她曾经历的前世里,平阳王和鲁王之乱,这个时候,应当还未开始。
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梁团派人快马到前方去探虚实,自己引着车马先下官道。
出去的人回来,带来了一个更加不好的消息。
梁团禀说:“叛军声势浩大,很快便会开来此地。叛军至,则贼匪四起,我们不能行路了,离这里最近的城池,是蒲城,约有百里路。蒲城不但城防坚固,如今的蒲城令与节度使也有旧,历过多次战事,即便叛军打来,也能撑一段时日。为翁主安全起见,还是尽快入城避乱。这是最稳妥的法子!”
骤然听到蒲城这两字,慕扶兰一阵恍惚,心口仿佛被一道锋利的爪钩给轻轻抓破了道小口子似的,若有似无的细细疼痛,慢慢地从心底里溢了出来。
浑然不觉,上天仿佛和她玩笑,兜转之间,她竟然带着她的熙儿,又一头撞到了这里。
就是在这个地方,于等待尽头的绝望中,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而她的熙儿,虽活了下来,但从那一天起,那个曾经的孩子,也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翁主?”
她听到耳畔有人在唤自己。
她回过神来,对上了周围那许多双投向自己的目光,知道他们都在等着她的回答。
迟暮时分,慕扶兰乘坐的马车,随了逃难的人流,渐渐地靠近这座名叫蒲城的城池。
前世的后来,这座去往上京必经的城池,曾一度被代表朝的齐王用作与谢长庚对峙的大本营,可见城防坚固的程度。
她没有什么理由,可以去反对这个权衡之下,对他们所有人都是最为稳妥的决定。
她从马车里,看了一眼前方。
暮霭沉沉,残阳似血。一只不知名的昏鸦,从立在高耸城头上的士兵的头顶上方掠过,发出一阵凄厉的怪叫之声。
熙儿下了马车,站在她的身边,仰头,望着面前这座即将要被暮影吞噬的城头,一双小脚,仿佛被钉在了地上。
“娘亲,我不喜欢这里……”
这孩子攥住慕扶兰的手,迟疑了下,轻声地说。
暮色越来越浓,仿佛在他的眼中,投下了两片阴影。
守将知悉慕扶兰的到来,行色匆匆,出来相迎。
“进去吧。等安全了,我们立刻就离开这里。”
慕扶兰柔声说道。
她牵了熙儿的一双小手,带着他,迈步朝前走去。
……
这一天,原本极是普通。
谢长庚在马河谷新修完的戍城中,刚巡视完毕。
前几日,他收到一个消息,北人新王勃利汗,将散在各处的二十四部首领齐召到了牙帐,疑似要有新的举动。
他心里明白,这一次,一场大战,即将就要来临。
一直困扰着的河西土人问题已经解决,他早也厉兵秣马,在等这一战了。
只有获得一场大胜,将北人的战斗力摧毁,令他们短期之内没有能力,亦不敢再生出轻举妄动的念头,他才能集中力量,逐一去扫平那些他登顶路上的阻碍。
大战就要来临,但也不可能是在朝夕之间。北人新王虽野心勃勃,亦不乏能力,但继位时间还短,要调度兵马,发动一场势在必得的全面大战,没有充分的准备,是不会贸然发兵。
谢长庚命继续派探子刺探,随即被告知老首领到了。他正要下城墙,看见老首领人已上来,脸上便露出了笑容,迎上去道:“方才正想着等下去探望老首领,不想老首领亲自来了。最近身体如何?”
老首领精神看起来很是不错,笑道:“已是没有大碍了。说起来,实在是遗憾,我还没来得及向翁主好好表谢,她便已经走了。为何走得如此匆忙?”
谢长庚面上笑容依旧:“老首领也知,如今北边新汗继位,情况和前两年有所不同,大战恐怕不可避免。她一妇道人家,留下不便,不如早些回去。”
老首领颔首,转身指着下面随了自己而来的大队青壮。
“我们也是听说要起大战,愿再出五千儿郎,请节度使予以收编,加以操练。愿效力节度使,誓死追随!”
城墙之下,五千土人,列队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