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的话音落下, 书房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谢长庚沉默了片刻,说道:“慕氏,你先前想要摆脱我时,眼里可有我半分?如今用到我了, 便这般花言巧语。”
他笑了笑,语带讥嘲。
“你当我谢长庚是什么人,任你拿捏?”
慕扶兰说:“从前我确实得罪了你,但方才这话,并非花言巧语,而是我入京之后才知的感悟。”
“今日太后召我,问我日后去向, 我真的不想被扣在上京做人质,更不想死在这里。”
谢长庚冷冷看了她一眼。“你倒是识时务。只是我为何要帮你?”
“从前倘若不是你上门求亲, 我的际遇如今不会这样。不说如此久远之前,便是前段时日你来长沙国, 那时应我之求就给了我放书的话,你我没了关系,太后应也不会想到要将我召入上京。我陷入今日处境,起因固然是太后不放心我长沙国,但难道和谢郎你没有半分干系?”
谢长庚冷笑着,哼了一声:“倒全成了我的罪了。”
慕扶兰作没听到,继续道:“你早不休我, 晚不休我,现在因为误会我和齐王世子的关系, 给了我放书,要和我撇清关系。倘若被人知道,你有没想过,你这是落井下石,在将我彻底推入绝境?”
“长沙国现在固然对你没有用处了,我与王兄先前也确实为了和离一事而得罪过你,但也算不上是要人命的深仇大恨吧?况且,我父王当初对你也不算薄。”
她走了过去,将桌上的那张纸拿了起来。
“谢郎,你现在可以不帮我,但你不能这样对我!”
谢长庚看着她一把撕掉放书,不禁面露错愕。
慕扶兰撕了放书,朝他走了回去。
“还有件事,我想和你说。前些时候,就在你平定江都王乱之后不久,王兄得知刘后想对长沙国用兵,因当时已开罪了你,为求自保,只好寻了张班,请他在刘后那里为我们说了些好话,当时算是暂时避过一劫。这趟来上京,送我来的使官临走前对我说,他已打点好张班,张班答应会关照我。如今你要走,太后若扣我做人质,张班应该会替我去太后那里周旋的。”
她望着谢长庚。
“我只盼你看在我父王的面上,张班若替我求情于太后,说动了太后,太后问于你时,你能行个方便。”
“至于休我一事,等我过了这一关,随时都可。”
“这两件事于你而言,不过举手之劳,但于我,却是生死大事。毋论张班最后能否成事,我都感激不尽。”
她说完,向他行了一个郑重的致谢之礼,礼毕,转身出去。
谢长庚望着那一抹身影消失在了门口,人定于原地,半晌转身,视线落到了那张被她撕掉了的放书上,盯着,看了片刻。
……
过了两日,谢长庚被召入宫,行礼之后,刘后赐座于他,笑着道:“明日便要离京了,事情可都妥当了?”
谢长庚道:“蒙太后关爱,皆已妥,明早便可动身。”
刘后叹息:“眼见就是年底了,偏那边不安宁,你又要过去。一年到头奔波不停,实在辛苦,本宫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谢长庚恭敬地道:“臣深受皇恩,恨无以为报,此为臣之本分,更是荣幸,何来辛苦。”
刘后又勉励了他几句,说道:“谢卿,你要出京,对慕氏可有安排?”
谢长庚早已得知消息,刘后见过张班了。张班说没必要扣人为质。他口才极好,刘后仿佛被劝得有些踌躇了起来,但是还没答应。
他应道:“蒙太后之恩,先前将她接来入京。原本打算叫她回谢县的,但我家中母亲对她很是不喜。先前她之所以回长沙国,除了水土不服,也是被我母亲厌恶所致。我母亲不愿见她的面,家里也不缺服侍的人,臣既要出京,拟将她也带去河西。节度使府门面虽不大,但当地的迎来送往之事也是不少,她过去了,也算有用。”
刘后点了点头:“这安排原本很好,你那边,也确实需要个执事之人。只是谢卿,本宫若要将她留在上京,你意下如何?”
谢长庚道:“请太后明示。”
刘后道:“你是本宫心腹,本宫便直说了。本宫欲将慕氏留下,作长沙国的人质,你以为如何?”
谢长庚听了,仿佛迟疑不决,没有立刻回话。
“怎的,你不愿意?”
刘后两道目光投来,落在谢长庚的脸上,带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谢长庚忙道:“臣不敢,太后若真要将她扣为长沙国的人质,臣没有二话,留下她便是。”
刘后盯着他:“谢卿,你在欺瞒本宫!你分明另有所想!”
谢长庚急忙下跪:“臣有罪!臣方才确实另有私心。”
“说。本宫恕你无罪。”
谢长庚谢恩道:“臣便斗胆直说了。倘若太后恩准,可否容臣带她同行?”
“为何?”
刘后眯了眯眼,问道。
“太后留她在京,虽不会明说扣她为质,但朝臣岂会不知?人人原本就在背后议论,道臣当年是靠长沙王才得以入仕,如今成婚一年未到,她若被留在京中为质,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