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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像小桃。”
婉娘又向着桑宁宁的方向走了几步,抬手想要触碰桑宁宁的脸。
桑宁宁没有躲,但是婉娘却在掌心火焰即将触碰到对方时,蓦地放下。
她似乎笑了笑。
“你们都一样,认死理。”
小桃啊,认她做了主子,就是一辈子的主子。
在她走后,竟然连这样一个小畜生都心甘情愿地护着。
……傻子。
真是傻子。
婉娘似乎看到了什么可爱的事,运转着赤色流火的眼眶微微眯起,连嘶哑的声音都多了一分柔和。
分明是赤魂之色,似乎内里还有红光在流淌。
“她怎么会不知道啊……那畜生是她看着长大的……”
自从儿子出生后,婉娘就被迫困于床榻,一切都是夫君教导。
为数不多的书信往来,都是靠着小桃传递。
她怎么会真的不知呢?
婉娘嗓音粗粝,大笑道:“傻子……太傻啦……”
若真的有下辈子,她不要小桃当她的丫鬟啦。
她要当小桃的丫鬟,像小桃保护她一样,保护小桃一辈子。
但她成了怨魂啊……
怨魂,没有来世。
桑宁宁举着剑站在了婉娘面前。
“事情已了。”桑宁宁面无表情道,“我该杀了你了。”
说得决绝,可她分明是不忍的。
婉娘笑着看向了这个年岁不大的孩子。
诶呀,仔细一看,其实和她的孩子差不多大呢。
在婉娘的想象中,自己的孩子,就该长成这样正直坚定的模样才对。
“最后一件事……”婉娘凑近了,对着桑宁宁笑了起来,“你帮我给小桃立个碑吧,就在老宅的桃树下。”
随着话音落下,婉娘猛然撞向了桑宁宁的剑锋。
在最后一刻,她看到了桑宁宁错愕的目光,和下意识想要收回的手。
肯定是心软了吧,婉娘想。
于是她更用力地迎上剑锋。
心软可不行呐,若是没这一下,这小姑娘八成要被人怀疑和她这个怨魂勾结了。
啧,也不知道她那个不知来历的怨
魂兄长大人能不能护得住……
眼前的一切破碎,光阴轮转成碎片,如万花之境,一幕幕出现在眼前。
有童年时得到漂亮衣裙的欢笑;和小桃一起爬桃树被父母责骂的委屈;偷偷看未婚夫婿时对上对方眼神时,彼此的脸红心跳……
一切的一切出现又消散,最后汇成了一个画面。
年岁不大的小姑娘看着她的兄长,倔强又固执地提问。
“——你也认为婉娘不该愤怒吗?”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唤回了迷失已久的魂魄里,仅存的理智。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红衣飘散,赤火消融。
在消散前,婉娘对着桑宁宁的方向,无声地张开了口。
【谢谢。】
这才是她想说的最后一件事
谢谢你,愿意懂我的愤怒。
……
一切事了,众人各自回房,再没心思聚集。
容诀将收拾残局的事交给了阴之淮,独自一人回了房间。
烛火幽幽,再无阴森之怨。
随着光影摇曳,身影晃动时,倏地一遍。
黑夜如昨,白骨重现。
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白骨处刻下的文字。
【明历498,鸦羽城,承恩徐家水】
在沦为街边野犬的那一世,曾有一个路过赶考的徐姓小书生,在出客栈后,随手给过它一碗水喝。
兜兜转转,因果相报。
它低下头,用小刀一点一点磨平了这一行字。
自从发现了自己容易忘事后,容诀就开始在自己的骨头上用小刀刻下自己认为重要的事情,然后一点一点去完成。
然而这一次,在磨平曾经的文字后,它忽然觉得有些空荡荡的。
想了想,它忽得又变回了“容诀”的模样,握刀如笔,一笔一划,认真地刻下了什么。
……
小桃的墓碑,和婉娘一起,立在徐家老宅后院的桃树下。
桃花纷纷扬扬,散落在地上。
有一朵桃花仿佛有知觉似的,飘飘摇摇地落在了桑宁宁的手心。
桑宁宁沉默了好一会儿,小心地将它收起,扭过头问道:“最后,婉娘是在流泪吗?”
容诀偏过头,轻声否认:“怨魂不会流泪。”
雪衣青年站起身,望向了远方。
山河依然,故人皆改。
“桑宁宁,不要相信怨魂的情绪。在怨魂的世界里,只有怨恨才是一切的根源,它们没有情绪,一切表露出来的情绪,都只是为了欺骗。”
怨魂不会流泪。
可是,婉娘会为了小桃而流泪。
怨魂没有情绪。
可是,婉娘会在消散前对她道谢。
桑宁宁摸了摸心口,起身时,这里有些闷闷的痛。
她有些恨自己。
倘若自己的剑
能够快一些,能够再快过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