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裴曦建青鸾长公主府,很舍得下成本,房子建得极为结实,这么多年没住人,主体结构都还是完好的,把门窗屋瓦家具修一修,重新刷层漆,院子里的杂草清理掉,就又很漂亮了。
十几年时间过去,当年种植的小树苗都已经长成大树,移栽的大树也长得枝繁叶茂。
建树屋的两棵树长大了一圈,树屋已经破败,但还在树上歪歪扭扭地挂着。工部匠作司的人在修葺房子的时候,按照当年的样子,将树屋翻修重建了。
府里的景物大致上还是原来的模样,但当年出入府里的很多人都已经不在了。
重返旧居,别说是羽青鸾,连裴曦都有些难受,暗自感慨物是人非。
京城的烂摊子,再加上人事变迁,让羽青鸾心力交瘁。她去到父皇母后住过的院子,睹物思人,悲从中来,却不便让自己的情绪外露,满满的伤心都只能压在心里,没撑两天便又病倒了。
裴曦对着三天两头生病的羽青鸾,也是愁得不行。
以前,羽青鸾的身体素质超级棒,几年都不见感冒,裴曦对她的体力和体格都佩服得不行。可这几年,她带兵打仗,吃苦受罪还熬心熬力,让身体状况逐年愈下。
她自承泰天子陵塌后,经常失眠和从梦中惊醒,变得思虑很重,黑眼圈一天比一天重,人一天比一天瘦。
裴曦明白,老丈人他们不入陵,羽青鸾便难以安心,再加上如今京城的状况,让人她真跟个背着房贷、车贷、上有老、下有小的社畜似的,每天睁开眼就是各种开销,眼里看到的全是债,京城这千里之地还全部都是纯支出,完全没有进项。她的心理素质其实已经够强大的,但这么多事情赶到一起,便不太能hold得住了。
裴曦照顾病号,先把她的烦心事给她叨叨叨地念了通。
羽青鸾靠坐在床头,没出声,算是默认。她思索几息时间,问:“你……有良策?”她看裴曦说得轻松,似乎另有对策,就不知是不是故作轻松在安慰她。
裴曦说:“中国古代历史上,曾有过两次湖广填四川。战乱加上瘟疫,好好的天府之国,打得千里无人烟,朝廷便从全国各地迁人口过去。”
羽青鸾明白裴曦的意思。可南边富庶,他们跟西北边的居狼迟早还有一战,若是居狼胜了,京城必再起刀兵。神凤山塌了,她迟迟没定新的祖庙建在哪,太卜和霍渠却不在京城,而是到其他地方去勘测地形,朝中已经隐隐有了要迁都的猜测,便更没有人愿意来京城了。她若有所思地问道:“若是迁战俘苦奴来京……”京城重地,本该是贵族云集之地,若是成为战俘、苦奴、贫寒良民的聚集地,又该怎么说?
她忽觉有异,扭头便见裴曦满脸无语地看着她。她问:“看我做甚?”
裴曦哼笑两声,说:“你是嫌自己病得还不够重,白头发还不够多是吧。”他伸手扯下她一根头发,让她看,那根头发有一半是白的。
羽青鸾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根白发,她已经三十五岁,有几根白头发也很正常,可突然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开始长白头发的年龄,整个人都不好了。
裴曦问她,“你到底还要不要美美哒的了?”
羽青鸾闭上眼,深深地叹出口气,又吐出一个字:“穷”!穷到愁死了,美不起来。
堂堂南疆王,把一个“穷”字说得无比清晰且理直气壮,让裴曦盯着她看了又看,很想让她先看看自个儿再来说这话。她作为大凤朝最有权势的人,连袖口上的绣饰镶的都是珍珠,好意思说自己穷。
裴曦说:“花钱的地方多不等于穷!你要搞清楚穷和开销大的区别。”
羽青鸾不跟他在这问题上争执,闭上眼睛,养病。
她打定主意,要是没钱花,便找曦公,让他愁到掉头发去。刚秋收,元儿又从南疆派人运粮食、布帛、铜钱过来,裴曦也已经派人从巨木城方向调派物资,京城目前尚能维持支应。
有裴曦跟她聊聊这些,她心里轻松许多,但仍然没忍住问了句,“京城如今这情况,你……可有法子?总不能千里之地全部用来长草放牧吧。”
裴曦说:“想得美呢。条条大路通罗马,这条路行不通,换另一条。我们把南疆当初开荒那一套挪到京城来,其实同样适用。战俘苦奴迁过来后,让他们开垦种地,三年之后给他们划地,赐良民身份。不种地的,不进作坊学手艺的,那就继续当苦奴,干最苦最累的活计。”
“京城天寒,动物的毛皮长得好,纯毛制品运到南边,还是很能卖得上价的。牧场开起来后,相关的产业作坊也能张罗起来了,龙头企业带动地方经济。”
“京城的人口少,哪怕不种粮,依靠南粮北调,也够养活京城,前提是修祖庙、天子陵得适当,千万不能操之过及。不过,给父皇母后建陵墓的钱,我已经在准备了,这笔开销你不要担心,完全够的。”
羽青鸾可是知道,东南边刚平定,税收都投入到建各部衙门去了,没有余钱交到朝廷。南疆的税收都用来养军队作战了,连前几年攒的都花出去了。
她问道:“给父皇母后建陵的钱,从哪里来?”
裴曦说:“我让鲁二郎通过大凤金行搞了个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