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二郎登上裴三郎的马车就愣住了, 很是诧异地看向裴三郎:你这是把马车做窝了?
车厢内铺着厚厚的毛绒绒的羊毛毯, 外侧摆着一张小矮桌, 靠里摆着厚厚的羊毛毯和一条软蓬蓬的锦被, 角落里放着一个小藤筐和一口小箱子、几条上等狐狸皮。
铺在车箱底的羊毛毯格外干净整洁,让人实在没法把带着泥泞的鞋往上踩。
裴三郎麻利的脱掉靴子钻进了马车里, 冲他招呼:“鲁大哥, 进来呀。”
鲁二郎说:“我排行属二, 你喊我鲁二哥。”他看了眼裴三郎脱下的靴子。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遇到见客让客人脱靴的。
他脱下靴子,在露出自己的光脚板的同时, 一股酸爽味儿弥漫开来。
鲁二郎佯装无事地进入马车,就见裴三郎掀开藤筐取出羊毛制成的物什递给他。
裴三郎把羊毛手套和羊毛袜子塞给鲁二郎, 说:“山路颠簸, 烧炭火取暖太危险,戴上手套穿上袜子,手脚就不冷了。”
鲁二郎接过手套和袜子,来回翻看过后,又朝裴三郎的手脚看去,这才试着戴上手套和穿上袜子, 然后盘腿坐下, 用厚实的长袍盖住脚取暖。
裴三郎说:“这是加厚的羊毛袜, 上等羊毛皮上取下来的羊毛纺成线后再织成的, 保暖又吸汗, 穿在靴子里不臭脚。”还把自己的脚丫子凑到鲁二郎跟前让他闻。
鲁二郎屏住呼吸后仰, 抬手挡住裴三郎的脚, 拨开。
裴三郎笑笑,很是好奇地向鲁二郎打听京城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平日里消遣有哪些去处。
鲁二郎说:“待过几日我到了京里,带你去。朝城可有什么好吃好玩的?”
裴三郎噘着嘴满脸嫌弃地说:“大雪、风沙、山高林密毒蛇猛兽。我只想着京城好玩了,竟没想到来朝城的路上如此凶险。”他当即把自己沿途经历的风险绘声绘色地告诉鲁二郎,一个字都没提朝城有什么产出。
他盘腿坐着聊天,觉得脚不够暖,随手把鸭绒披风扯过来盖在腿上。他嫌弃鲁二郎脚臭,把鸭绒往自己的腿下掖,不打算分给他。
鲁二郎摸摸蓬松柔软的鸭绒披风,又转身摸摸旁边同样蓬松的被子,问:“这是什么?”
裴三郎说:“被子。毯子。”他拈起披肩里露出来的鸭绒递给鲁二郎,说:“鸭子的绒毛做的被絮。”
鲁二郎说:“朝城的穿用与别处略有不同。”
裴三郎说:“穷嘛。”
鲁二郎:“……”上等羊毛绞下来纺成羊毛线织成手套的地方,穷?他笑道:“贤弟说笑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不多时就出了鲁城。
鲁二郎向裴三郎告辞。他把手套和袜子脱下来,手上和脚上便是一凉,暖和气一下子全没了。他笑着说了句:“是挺保暖。”又把手套戴回去,袜子套回去,穿上靴子,跳下马车。
裴三郎递了副新袜子给鲁二郎,说:“换双新靴子穿新袜子,不臭脚。如果觉得袜子穿着舒服,尽管来找我。管够。”
鲁二郎闻言便明白镇武府上应该是做着袜子手套的买卖,他笑着应下。
他去向镇武侯道别,便打道回府。
裴三郎看堂堂鲁公府的嫡公子都臭脚就知道袜子还是有很大的市场的。
他把裴六和裴七叫上马车,说:“如果我能让你们赚够捐官的钱,你们是愿意跟着我做生意买卖还是做披甲人?”
裴六和裴七一路行来对三公子的本事能耐可是长了大见识了。几十两金子,三公子说花就花,父亲都不得入的鲁城,三公子能让鲁城嫡出公子亲自出城相迎,两人如同挚友般在马车相谈一路。
两人当即抱拳,齐声说:“愿为三公子马前卒。”
裴三郎把袜子和手套拿出来,说:“我打算在京城卖这个,你们要是干好了,我让你们一成利。你们要是干不好,就只能继续当披甲人。”
兄弟俩当即齐齐保证一定干好。
裴三郎告诉他们,拿嘴巴保证是没有用的,得学会本事知道怎么干好,才能做对事情,做好事情。
裴六说:“三公子,您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我们什么都听您的。”
裴三郎笑笑,说:“行,那每一件事就是学会算账。”当即在马车上教他们加减法及阿拉伯数字。
这两兄弟看着憨,却并不笨,脑子都挺灵光,裴三郎教一两遍,他们就能记住。
他们上过启蒙课,会识字读书,和些日常用到的祭文和祭歌,有过一定的文化基础,裴三郎教他俩比想象中要轻松容易得多。
到傍晚的时候,兄弟俩对加减法和简单的乘法计算都能算了,乘法口诀表背得还不太熟。
裴三郎用绢帕写了张乘法表让他们慢慢背。
下午,裴三郎坐在马车上正在琢磨还有什么制造难度不大但又能换钱的东西,发现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
他掀开帘子朝马车外望去,只见身披牛皮甲人手执长戟的披甲人站在外面。那些披甲人宛若整齐列队的士兵站在门口背对着他们的车队,而在他们面对的方向则是各式各样的牛车、驴车、挑旦子步行的、背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