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祁家厅堂内, 柳氏笑容温和的看着前来的鲁家主母。
鲁家的夫人姓吴, 本是商人之女, 与柳氏也是有旧交的。
待他们长大, 柳氏嫁到祁家,而吴氏则是嫁给鲁家做了续弦。
不过自从吴氏在入主鲁家,她就格外嫌弃商户出身的人,因着有一个做枢密直学士的族人,吴氏素来以清流自居, 自视甚高。
往常祁家集结的赏花茶会, 吴氏从来不去, 也甚少让自己的女儿去。
如今倒是两人各自婚嫁之后的头一遭见面。
柳氏眉眼带笑, 声音平和:“许久未见, 五娘如今可好?”
“一切都好, 倒是三娘, 瞧着比当初憔悴了许多。”吴氏也带着笑,转了转手上的锦帕, 眼睛格外关切的看着柳氏。
站在柳氏身边的刘婆子却不像是自家主子有那么好的涵养, 只觉得眉毛都在跳。
若说长相,柳氏当初可是一等一的美人坯子, 哪怕现在也挑不出丝毫短处。
况且, 憔悴?自家夫人现在瞧着就是气色极好,连皱纹都瞧不出的, 换成旁人说一说倒也没什么, 可这位吴氏脸都蜡黄了, 怎么专门可着自己的痛处聊天呢。
柳氏倒是神情依旧,半分异样都没有的。
她抬抬手,让人上茶,而后笑着看着吴氏:“不知五娘今次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商量吗?”
吴氏其实不想走这么一趟,她惯是看不上商贾之家,如今祁家日子好过还不是因为祁二郎经商坐贾赚来的银钱?这样的人家吴氏才不稀罕。
特别是当初柳氏受到众人追捧,自己却处处比不上,心里自然计较。
吴氏虽然不像是张氏那样总是等着挑衅,可是吴氏心里依然意难平。
只是身边的婆子轻轻的碰了她一下,吴氏这才总算记起了出门时老爷的叮嘱。
她是续弦,又没有儿子傍身,只有一个独女,分外看重,若不是被逼急了,只怕她也不会走这么一趟。
强撑着继续露出笑脸,吴氏微微抬起下巴:“听闻祁家三郎文采斐然,又考中了秀才,当真是好儿郎,你我两家若是能结成秦晋之好,也是极好的事情。”
此话一出,柳氏的神情微淡,可马上就恢复了柔和笑容:“我家三郎年不过十七,若没记错,你家姑娘该有二十了,这年纪实在是不匹配。”
吴氏最听不得的就是旁人说她家女儿不好,哪怕柳氏说得委婉,吴氏也下意识地反驳:“女大三抱金砖,再说了,你儿子不马上就十八了吗?也到了知事的年纪,不早了。”声音又顿了顿,努力的温声劝说,“我们鲁家说起家世,在这城里也找不出一家更好的,京城里也有助力,未来若是三郎走上仕途,我家也好出力不是。”
此话一出,柳氏端着茶盏,凑到嘴边时很好的掩饰住了眼睛里的冷淡。
她是知道张氏是个没脑子的,从还在闺中时,张氏就经常被吴氏当枪使,偏偏张氏自己还不知道。
没想到如今都过去这么多年,时移世易,张氏的脑子没长大,吴氏也和以前一样,面上端着温顺,心里七拐八绕的。
这些什么高嫁低嫁的话,关起门来说说也就罢了,偏偏吴氏就要笑着拿出来说道。
柳氏知道,其中纵然是因为她瞧不上自家是地主商贾出生,更多的,还是吴氏不情愿。
不情愿还要上门说亲,这本身就透着诡异。
换了旁的事情,柳氏定然一笑而过,不会与她计较。
可是如今吴氏说起来的是自家三郎的亲事,柳氏便不会当这是没发生过,尤其是这样奇怪的事情,总要知道个缘由才好应对。
只不过柳氏是绝对不会一口答应的。
纵然瞧不上鲁家,但是当面撅回去总不合适,便要换个说法才行。
将茶盏撂到一旁,柳氏便依然是那个温柔大度的祁家夫人:“你来得有些突然,三郎目前不在府上,我没办法征求他的意见,而且我相公和大郎也不在,这件事情总要他们同意才好。”
吴氏也点头,她本就没想过一趟就把事情办成,不过她专门叮嘱了一句:“儿女的亲事还是不要总拖着才好,早早定下便是了。”
柳氏笑着点点头,也感慨了一番为人母的不容易。
可是等吴氏一走,柳氏的脸就冷淡下来。
刘婆子终于忍不住,低声骂道:“真不知道她来这一趟做什么的,是说亲还是炫耀?那尾巴翘上天的样子比咱们院子里的小黑还招摇。”
柳氏神色淡淡:“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没个消停的,得了,没必要和她置气,我只是想不通吴氏为什么来说这门亲事。”
刘婆子不由得看她,道:“夫人,三少爷可是拿了三个案首,最是有才学的,之前想要和咱们家说亲的人家可是快踩破了门槛儿,这鲁家想要结亲也正常吧。”
柳氏却摇摇头:“不,不一样,纵然我瞧不上鲁家,可是他们再拎不起来,在京中也是有人的,这样的人家女儿若是娶来,确实是他们低嫁了。况且那吴氏一贯瞧不上商贾人家,如今却要同我家攀亲,瞧她那个样子就知道是有心说成的。”
刘婆子小声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