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哪茬对哪茬,但是这个时候急中生智,那好词儿好句子竟然也能拽过来用了,而且说得有模有样。
王富贵媳妇从旁撇着嘴笑,故意说:“当初是谁说的来着,福宝这个人身上带衰,是扫把星,会带衰人,你说你这不是傻,明摆着带衰你还抢啊?”
沈红英脸上顿时涨红了,不过她还是硬着头皮说:“我不怕!正因为福宝是扫把星,带衰人,所以我不能让她带衰老四了,我得出来,让她带衰我!”
这话说得……谁信啊?
连旁边咕咕叫的老母鸡怕是都不信!
陈有福在大家的闷笑中,勉强“咳”了下,清清嗓子,终于开口了:“沈红英同志,既然你当初把这个福字塞给了刘桂枝同志,那我们就认为你放弃了收养福宝的权利和义务,那福宝就归顾卫东和刘桂枝同志收养了,和你没关系了。”
陈有福这一说,沈红英差点蹦起来:“我没放弃,我说我放弃了?不算,不算,我要求重新来!福字是我塞给她的,那我现在想要回来还不行吗?”
说着,她回头逼问刘桂枝:“桂枝,当初是嫂子不对,是嫂子把那个硬塞给你的,可你看你现在日子过得不好,养福宝养得艰难,她还得上学,还得买本子铅笔橡皮啥的,大嫂可以养,你就把这个拖累给大嫂吧?”
她言辞恳切,甚至扑过去攥住了刘桂枝的手:“桂枝,以后福宝就给我养吧!”
她这么一说,周围的人都不说话了,都望向刘桂枝。
福宝仰起脸来,咬着唇,看着这一切。
她不想跟着大伯娘,她只想认现在的娘。
但是……娘会怎么想?
福宝攥紧了小拳头,因为太过用力,小拳头甚至有些颤抖。
顾卫东看到了这一幕,一下子心就揪紧了。
他当然知道福宝心里一直没着落,她被人踢来踢去的,现在知道抓阄的时候还被沈红英硬塞过来,作为一个小孩子,她心里能好受?
这一幕对别人来说无所谓,对福宝来说伤害却是最大的。
顾卫东正要上前,顾胜天却大吼一声:“福宝是我妹妹,谁也不许抢,谁抢我妹妹,我就和她拼了!”
顾跃进也走过去:“胜天说得对,这是我们的妹妹!谁抢我们妹妹,我就六亲不认。”
顾跃华干脆攥了攥拳头:“哪有随便抢人家妹妹的道理!”
顾跃进今年已经十一岁了,看着个头挺大,站在那里一嚷,还真挺能镇住人的。
沈红英恼了,指着顾跃进鼻子说:“我和你们娘说话呢,你插什么嘴?这里有你说话的地儿吗?”
顾跃进恼了,他看不惯沈红英,正要开口说话,刘桂枝阻止了他。
长辈说话,小辈插嘴,确实不合适。
刘桂枝先握住了福宝的手。
福宝的小手软绵绵的,刘桂枝干惯农活的手粗糙。
她粗糙的手握住福宝的小手,然后蹲下来,郑重地凝视着福宝:“福宝,你是娘的女儿,一辈子都是,你知道吗?”
声音柔软,就像婴儿之时躺在小床上时耳边响起来的温柔呢喃,一下子抚平了福宝心里所有的不安。
她其实应该相信爹,相信娘,相信哥哥的。
他们都是她的家人,不是吗?
只是刚刚,就在刚刚,大伯娘的一番话依然激起了她心里的忐忑。
那么一瞬间,她开始害怕了而已。
她望着眼前的刘桂枝,感受着她眼神中的温柔和疼惜,忍不住笑了:“娘,福宝是你的女儿,一辈子都是。我才不要认别人当我的娘,我的爹就叫顾卫东,我的娘就是刘桂枝。”
她的声音清亮稚气,却坚定。
沈红英一听这话,顿时火了,跺脚:“这就不认了?这就不认了?是我抓到的你,福宝,你也忒忘恩负义了,你以为你那娘能抓到你?如果不是我抓到了你,你根本来不到咱老顾家,哪来的这么好的娘?”
刘桂枝起身,望向了沈红英:“嫂子,当初确实是你把那个福字硬塞给我的,既然你塞给了我,那就是我的,既然福宝叫了我娘,那就是我女儿。你现在后悔也白搭了,我不认的。”
沈红英气得不行:“刘桂枝,你明知道福宝本来应该是我的女儿,你还说这种话?你以为你养了几天,她喊你几天娘,她就是你女儿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苗秀菊突然冷笑一声:“扯啥呢!你当时干嘛把福字硬塞给人家桂枝,你早干嘛去了,早怎么不说?现在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人家桂枝养福宝都养了一年多了,你给我说福宝应该是你闺女?得——”
她挑眉,嘲讽地说:“你咋不等到人家福宝长大了出嫁的时候连嫁妆都置办齐全了,你说那是你闺女,一粒米不出白捡一现成孝顺闺女,那多好?”
苗秀菊一向是会骂人的,她骂起人来可以带脏字,可以不带脏字,但绝对的抑扬顿挫跟唱戏的一样,现在她挖苦她家儿媳妇,挖苦得那叫一个形象逼真说话音调都带拐弯的。
这么说,大家都乐起来,周围有过来看热闹的,不由大笑,有人就说了:“人家顾老太说得就是在理,你咋不等到人家福宝长大了你来收果子说那是你闺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