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陈丽娜一直要走要走, 但是厂里太忙, 愣是起不了身。
等到去北京的时候,已经过完元旦了。
妹妹都半岁啦, 而聂卫民兄弟呢,要说放老家,不是不行, 比如聂卫民就很想呆在老家, 不愿意跟大人一起出去。
但是用聂工的话说, 只要不是早接晚送紧盯着,给他半个小时, 他都能出去跟人打一架。
矿区现在流氓小混混多得是, 各个厂里不学无术的二代们,还有从各地赶来骗他们钱的混子们,聚到一起赌博、抽烟喝酒, 还有就是, 专找些学生悄悄索要保护费, 挑恤闹事。
而聂卫民呢,因为一砖头把东哥给拍到住院, 最后东哥在于东海的推动下还给劳改了,不正是这些混混们的眼中钉嘛。
为防安全起见,他必然得带着啊。
陈丽娜是想坐飞机来着,但是看看一人一百多块的飞机票, 生生的就给吓住了。而且吧, 飞机票那是很难弄到的呢。
卧铺车厢, 整个六张卧铺下来也才二百块,横竖一家人在一起,晃晃悠悠,就当欣赏祖国的大好河山了呗。
妹妹虽然还小,但去过的地方可不少。
陈丽娜要出差,只要距离短一点的,都会把她给抱上。她带着焦来娣,贺敏,仨人一起出差,总有个人照顾孩子,也造成了这孩子见谁都亲,不认生的性格。
这不上了火车也是,见人就笑。
“这孩子生的真跟个洋娃娃似的。”检票员瞧见了,还逗了逗她呢。
陈丽娜说:“喊阿姨好。”
妹妹不会喊,但人会招手呀,洋娃娃咧开嘴就笑啦。
这下可好,列车员直接把妹妹接过来,大声儿的就说:“借过借过,都躲一躲啊,老弱病残孕优先,让这个妇女先上车。”
好嘛,抱着妹妹的一大好处,那就是,她一笑,陈丽娜连队都不用排了。
煮了一大兜的茶叶蛋,又有炸好的油饼子,一路上吃的也不用愁。
蛋蛋照例是照顾小妹妹的一个,聂卫民躺最上面看书呢,二蛋最是坐不住,不知道跑那个车厢窜去了。
“郭滨说,像我这样的事情,现在整个共和国多得很。咱们有领养时的证据,以及我父母的遗嘱,这事儿应该不算难办,到时候我到法院,陈述了下事实,再跟二姨打场官司,房子肯定就能要来,不过就是花的时间多一点,你怎么还在发愁?”聂工抱着妹妹,正在看窗外的风景了,就问陈丽娜。
陈丽娜躺在下铺,给自己磕了个鸡蛋,说:“你说的那都是公事公办,但以我所知,很多官司呀,裁决起来容易,执行起来困难,你要到房子容易,但想把你二姨一家从那房子里赶出去,难呢。反正,去了再看吧。”
聂工养母乔淑的二妹乔慧,陈丽娜上辈子见过她的。
她自己是个地主出身,嫁的男人姓仇,是个贫农出身。
乔慧在陈丽娜见的时候,已经瘫痪了,起不来,靠个轮椅推着呢,而她有俩儿子,大的一个现在不知道在干啥,将来会出国,去非洲,小的一个是个军人,目前应该还在,但到79年的时候,应该会牺牲在越南。
老太太吵架功力一流,将来靠着丰厚的房产,以及租金,在北京日子过的滋润的不得了。
甭看天天只能坐轮椅,但手握大把房产,两个儿媳妇都把她当老祖宗,慈禧太后捧着。
要知道,乔淑好几个妹妹呢,但是吧,别人也就拿到自己那点儿就完了,而乔慧占到的,位于大栅栏的那个院子,十二间大平房,地段好,租金高,真等到将来拆迁,一夜之间,老太太全家都能鸡犬升天的。
总之,身在皇城根下,只要霸住了聂工那两处院子,乔慧一家从此之后,吃喝都不用再愁了。
陈丽娜仔细琢磨着,就是要一招致敌,把这老太太,从自己家的房子里给赶出去,还不伤自己的和气呢。
坐在火车上嘛,难免摇摇晃晃。
头一天妹妹还挺高兴的,但等到了晚上,灯一关,就哭开了。
孩子哭,自己家的人无所谓,毕竟是亲生的嘛,但别人要休息啊。
聂工这不爬起来,把妹妹抱着,就慢悠悠儿的走去了嘛。只要慢慢走着,她就会乖乖儿的睡觉,不会再哭啦。
不过,等聂工再回来,跟抱着□□包似的,刚要往床上坐,屁股就叫个人给抬住了:“有人!”而且,这人的味道,是二蛋都没法比拟的臭。
聂工心说,我买了六个位置,就是为了全家住一起,没有臭脚熏没有那种边摸着脚边啃烧鸡的人来坏胃口,咋才出去转一圈儿的功夫,床就给人占啦。
“同志,这卧铺有人了吧?”
“是啊,你没看我躺着呢吗?”躺着的那人不但脚臭,脾气也挺臭:“不要吵着大家休息,你看上面那不还有一个空铺?”
聂工好容易把妹妹给哄睡了,很不想叫这个臭脚大汉再给熏醒,就好心的劝他:“同志,我确定这床我买了票了,你赶紧起来吧,不然一会儿闹到趁务员那儿,多不好啊?”
来人猛的一个扎子翻起来了:“爷是军人,知道啥叫军人优先不,你往上铺睡去,这铺我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