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这事是真的。
族长受伤足不出户,可因为上门“做客”的人多,也听说了这事。
听说那学堂中好几个夫子,招收十五岁以下六岁以上的孩子,其中还有一间专门招收女弟子,束脩有两种给法,一是每年二两,笔墨纸砚和饭食另算,一听就挺贵。
若是嫌贵呢,还有第二种法子,束脩饭食全免,但有一样,学完了之后,必须进染坊干活,干活期间,扣下一半工钱,直到抵完了束脩为止。
染坊刚开,工钱才发一次,周边各村里的人手头都不宽裕,很多人选了第二种。大不了,就去染坊干活呗,好多人想进还进不去呢,反正也发工钱不是?一半工钱也不少了。
也有少部分人眼光放得长远,咬牙选第一种。
族长读过几天书,知道读书艰难,也知道很多人供不起读书人,他讨厌陈春喜针对陈家人,但得知她开学堂还免束脩的事后,心里也忍不住赞了一下。要是不针对陈家村,就更好了!
听到儿媳的话,族长恼怒不已,斥道:“我也可以教!”
他积威多年,儿媳低声反驳:“夫子最少都是秀才起。您……”
只识得几个字而已,有人家教得好吗?
族长听出来了儿媳的未尽之意,气不打一处来,他身为公爹,不好跟儿媳计较,看向儿子:“阿元,和离这事,你也答应?”
阿元叹息:“爹,这不是没法子么?你这些日子受伤在家,大概不知道外面的事。那些在染坊做工的人,工钱很丰厚,花花她大哥大嫂都在里面,前两天刚发了二两,这又已经过了半个月,眼看又是二两即将到手。爹,我有儿子,我不想他被人看不起。若是咱们什么都不做,以后他不如周边几个村里的同龄人,孩子也不如……只要想到这些,我就心痛如绞。花花愿意去做工是好事,把他送去学堂也是好事,您就答应了吧。”
“荒唐!”族长气急了:“照你这么弄,咱们家就散了!”
“只是表面上……”阿元压低声音,指了指门口:“你当那些人都是过不下去才和离的吗?”
族长更怒:“老子可没教你骗人!”
阿元夫妻俩对视一眼,族长
媳妇拎着包袱从屋中冲出来,一把扯过儿子手中的和离书,不耐烦道:“跟他扯什么?直接按了就是!”
她速度飞快,又拉了族长受伤的手,沾了印泥一按,拿起纸拍回儿子怀中:“这就行了!去吧!”
“你……”族长气得脸红脖子粗:“咱们家散了啊!”
“只要能各自过得好,散了又如何?”族长媳妇不以为然:“拜拜了您呢!”
她拎起包袱往外走,临出门前,回头道:“别人和离真假我不知道,反正我是真的。以后别来找我!我赚的银子,只会给我儿子孙子花!”
族长:“……”
再一回头,儿子和儿媳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带着孩子飞快走了。
门砰一声关上,族长一脸茫然,他隐约觉得,最近好像做错了。
如果他没有把陈春喜逼得那么狠,家里人也不会为了进染坊而弄成这样,这简直……就是妻离子散啊!
村里这几天许多夫妻为了和离吵了不少架。有那感情好的自然愿意假和离,跑去染坊干上两年,也有二十多两银子,造房子娶儿媳都足够了。
可也有男人心眼比较多的,现在说是假和离,万一媳妇儿跑出去赚了银子不想回来了呢?而媳妇非要走,可不就得吵吗?
这不,就有陈家村的男人跑去隔壁村里大闹,因为说好了是假和离,结果媳妇进了染坊后,再不肯见他,还让娘家的兄弟揍人,陈家男人不依,找了人去评理,结果和离书白纸黑字明明白白,人家就是不愿意跟他回来!话也说得难听:“你们陈家村自己是个什么名声不知道吗?好不容易离开,怎么可能回去?”
这事一出,算是给村里前赴后继跑去和离的夫妻打了一闷棍。
更多的男人不愿意,而更多的媳妇儿想要离开陈家村。
村里天天鸡飞狗跳,闹得不可开交。
族长自己住在家中,多年来从未进过厨房,媳妇跑了,儿子儿媳不回来,他一开始还去邻居家蹭饭,后来人家看到他直接就关了门。
和他同样待遇的,就是当初主张把陈春喜逐出族谱的陈满屯,他也是被媳妇和离,儿子跟着儿媳回了隔壁村里。
现如今村里人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他和族长,别说请他们吃
饭,老远看到就扭头假装没看见,有孩子甚至还朝他们丢石头。日子过得凄凄惨惨。
楚云梨一点没插手,陈家村自己就已经鸡飞狗跳了。
还有钱家,赵氏本来小心眼多,也是个要强的人。看到周围的邻居都进了染坊,拿到银子后给孩子做新衣给家里买肉,还有人已经在林子里转悠找能造房子的木头,这属于看得比较远的。
本来嘛,有的人家三四个人在染坊干活,最多半年就能拿银子造房子了,以后村里造房子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而山上的木头哪里够用?
赵氏看在眼中,急在心上,到底忍不住,夜里睡觉时跟钱有贵掰开了揉碎了分析,末了道:“我回了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