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梨一点儿没客气,张筠也只能摸摸鼻子认了,没办法,小命还捏在人家手上呢。
接下来的日子,楚云梨她们一行人还是不紧不慢,连累得张筠想尽快回京也不行,只能慢悠悠跟着。在他又拿了两次药之后,终于到了京都城门外。
他们到达京都的时候已经是七月底,夕阳西下,眼看着天就要黑了。
进了城门,马车一路往内城而去。
京都内城所住,非富即贵,马车没往侯府所居的南边去,反倒去了西边。这边住的,都是有关系的各家富商。
马车在一条不宽的街道旁停下,林嬷嬷下了马车,去门房那边说了几句,然后才回到马车旁,低声道,“姑娘,主子早就吩咐了,让您先在这边住下,她会尽快来看你。”
楚云梨下了马车,跟着她进了大门,两进的小院子,林嬷嬷直接带着她去了后院的正房。
看得出来,无论是园子还是屋子都已经有人提前打理过了,屋子里家具一应俱全,无论是桌布还是帐幔,都是女子所用的鲜亮颜色,兴许……这屋子还真是为她特意准备的。
林嬷嬷嘱咐了丫鬟几句,就告辞离开了。
两个丫鬟留了下来,还都是伺候楚云梨的,至于秦氏那边,则另外找了个粗使婆子看着。
她和秦氏之间的区别待遇,大概也代表了华氏对两人的态度。
一路奔波,丫鬟很快送来了热水,楚云梨洗漱过后,躺上了软和的床铺。
翌日早上,楚云梨是被门外低低的说话声吵醒的,只听见一个温柔的女子声音问,“昨夜睡得如何?”
“姑娘天一黑就睡了,现在还没起。”这是丫鬟恭敬回话的声音。
“她倒是放心,还睡得这样踏实。”那个温柔的女子再次道,语气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又恨恨道,“可恶的女人亏待我的姗儿,她可别怪我才好。”
“虐待姑娘的是秦氏。姑娘本身是个讲理的人,知道您的迫不得已,她不会怪你的。”最后这个,是林嬷嬷的声音。
楚云梨清咳一声,门就被从外面推开,林嬷嬷率先走了进来,绕过屏风,笑道,“姑娘醒了?昨夜睡得可好?”
“挺好。”楚云梨坐起身,“刚才外面是谁在说话?”
“是……主子。”林嬷嬷上前,将丫鬟早就备好的衣衫抖开,帮她穿上,“主子近乡情怯,不敢见您。”
楚云梨不说话,梳妆过后,绕出屏风就看到桌旁坐着一个贵气的美妇。
背挺得笔直,手指不停轻敲桌面,看得出来很紧张。
听到动静,她转过头来,看到楚云梨的脸,华氏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她忙拿帕子去擦,“姗儿……”
面前的女人确实美貌,如双十年华的姑娘一般,哪怕哭着,也是好看的。仔细看就会发现,代芋姗的长相与她足有五成相似。楚云梨缓步上前,自顾自坐下,“您就是我娘?”
华氏只看着她,似乎看不够一般,眼眶渐渐地蓄满了泪水,闻言忙不迭点头,手指动了动,到底没忍住,一把握住楚云梨的手,正想要说话,又察觉到她掌心的粗糙,忙翻开她手掌细看,待看到手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时,眼泪落得更凶,头埋进那双手掌,哭得泣不成声,“我苦命的姗儿……”
楚云梨感觉到了她的悲怆,心里微微难受起来,这是本身代芋姗的情绪,又影响到她了。她皱皱眉,收回手,“早已经不疼了。”
代芋姗在农家长大,哪怕没下地,只做饭的时候切菜,手上就留了不少伤疤。反正大伤没有,小伤疤挺多,这辈子怕是都好不了了。
华氏终于发现了面前姑娘对她的冷淡,有些失落,“姗儿,我对不起你,往后我会补偿你的。”
“补偿我?”楚云梨偏着头,笑问,“就是让我做妾吗?”
华氏哑然,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是……反正你都要嫁人,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家,婆婆都是很难伺候的,你嫁回侯府,有我在,不会有人敢欺负你,等你生了孩子,就是以后的世子,再往后,你就是侯夫人!这整个京都中,拢共也就三个侯夫人而已,除了后妃和皇室宗亲,就属你最贵气!”
楚云梨摇头失笑,“你想得太好了,我一个庄户人家长大的丫头,大字不识,规矩不通,做侯夫人?你怕不是在说笑话?”
华氏起身,上下打量她,越看越满意,“你才十七,长相好,又聪慧过人,比我都要好。我都做得,你自然也做得!”
她微抬着下巴,傲然道,“不认字可以学,规矩也可以学。就凭着我女儿这气度,就是什么也不会,做侯夫人也足够了。”
楚云梨哑然,她突然发现自己掩饰的不够好,她自己做了好多次侯夫人,就是王妃也做过,知道如何说话做事才不失礼。
。但是,本身的代芋姗被秦氏整日打击,性子自卑怯懦,人前都不敢大声说话,哪有一点侯门姑娘的气度?
若是这样的女儿站在华氏面前,就不信她还敢说这样的话。
现在在装怯懦已然来不及,再者楚云梨就不是个愿意委屈自己的性子,装成代芋姗那模样,她得郁闷死!心思几转,嘴上道,“无论够不够,我都不会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