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门口说话,软榻上的人缓缓地睁开眼睛,迷蒙了一瞬后,眼神清明起来。
有些尖利的年轻女声入耳,“我家夫人才是景阳山庄的大少夫人。”
然后就是清悦的女子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是,没有人跟她抢。”
想到这近一年发生的事,谢栎的眼中就多了几分冷意,翻身坐起,绕出屏风,一眼就看到门口叉腰满脸刁蛮的丫头,他轻启薄唇,讥讽道,“我倒是不知道,山庄中何时这样没规矩,别家的下人都跑来叫嚣。”
语气神情都很冷,看着玉棋的目光沉沉,“滚出去!”
玉棋吓得一抖,“公子,我家夫人……”
“夫人?”谢栎嗤笑,慢悠悠道,“敢问你家夫人,何时嫁了我?是与公鸡拜堂呢,还是我那个对她一心一意的二弟替我拜堂的?”
“都说聘者为妻,你家夫人这样不明不白的跟着我……是想要给我做妾吗?”
玉棋的脸顿时苍白如纸,飞快转身跑了。
谢栎轻嗤一声,看向靠在门框上的楚云梨,尤其看到她高高隆起的肚子时,眼神复杂,好半晌,才轻声道,“你好好歇着,往后要是不喜欢见她们,直接让人赶出去就是。”
说完,他抬步出门,衣摆划过门槛,连停留都没有。再没有这两天时不时就想要抱着她的动作了。
绿兰站在她身旁,面色惊疑不定,低声问,“夫人,公子这是……”
楚云梨嘴角微勾,“你还看不出吗?想起来了呗。”
看他模样,不止厌恶了秦兰娇的算计,只怕也不喜欢她这个失忆时娶的农家妻子。本来嘛,景阳山庄大公子名声在外,多少姑娘的梦中都想要嫁的男人。自然是骄傲的,人家以后是要接手景阳山庄的。
娶个农家女,好说不好听!
冷淡了也好,楚云梨也不想每次都想办法拒绝他的亲近,现在有孩子还好,要是以后孩子生了,人家想要同房,她怎么整?
用手段倒是可以糊弄过去,但谢栎只是失忆,又不是傻,早晚会发现端倪,真到了那时,解释不清还得出事。
到了夜里,绿兰悄悄摸进来,低声道,“大公子和庄主吵起来了,他非要把夫人赶出去,说没娶妻。庄主不肯,说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名,兴许还有了夫妻之实,若是现在把人送走,北安山庄不会善罢甘休。”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的?”楚云梨眼睛没睁开,随口问。
“庄中的人都在议论。”绿兰压低声音,“夫人,认真说起来,您才是大公子正经拜过堂的妻子,我们景阳山庄的大少夫人,应该是您。”
这就是妄想了。
秦兰娇做了三个月的景阳山庄的大少夫人,前面谢长阑的动作等于告知了天下人,就算没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也差不多了。这种情况下把人送回去,怕是做梦比较快。
总之到了现在,这门亲事谢栎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就算他先娶了孙如妘又如何?堂堂北安山庄的大姑娘,不可能给他做妾吧?
院子门口突然吵闹起来,楚云梨没理会,倒是绿兰跑去看了,回来低声道,“夫人找来了,气势汹汹的,似乎来者不善。”
来就来了,还怕她不成?
“你做了什么?”秦兰娇算不是景阳山庄大少夫人,她也还是北安山庄的大姑娘,真要硬闯也没人敢出手拦。
所以她直接就到了楚云梨面前质问。
楚云梨睁开眼睛,一脸疑惑的看着她,“夫人?这是怎么了?”
“我都没出去,又哪里惹您不高兴了吗?”
秦兰娇一鞭子挥出,打翻了桌子,桌上还有茶壶茶杯,落在地上噼里啪啦好不热闹。“别装模作样的,谢栎从你这里醒来就不正常了,定然是你对他做了什么,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就凭你,也想做景阳山庄的大少夫人?下辈子重新投胎还差不多……”
鞭子不是对着自己来,楚云梨就不着急,“我不知道。玉棋可是亲眼看到公子醒来的,他不过是小睡一会儿,我能对他做什么?”
“你放屁!”秦兰娇就不是个能忍的,从她的名字和性子就看得出,她是被娇养长大的,除了在谢栎这里,其余地方就没受过委屈。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秦兰娇恶狠狠道,“你既然有让他恢复记忆的办法,为何当初救他的时候不用?敢说你不是别有用心?”
楚云梨眯了眯眼,其实她没有明说帮谢栎恢复记忆而是偷偷帮他针灸,怕的就是这句话。
孙如妘是真不会,而她是真会。
但这个世上,谁相信她们换了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楚云梨坦然,她当然不会承认了,又不是蠢。
真要是承认了是自己给谢栎恢复的记忆,那孙如妘救他之后和他相处,落在谢栎眼中,就成了她处心积虑刻意算计靠近他。
如果他有记忆,最多给些谢礼就会离开,又怎会留在那里大半年,还和孙如妘一个乡下女子成亲,还圆房生子?
看着她一脸无辜,秦兰娇气得不行,又是一鞭子挥出,这一回直直对着她的脸。
楚云梨本来要避开,但她看到门口奔进来的人时,生生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