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地面裸露着,枯枝落叶被村里人弄回家做了柴火,稀疏的树林漏着大片的天光。进入树林后的道路不似之前狭窄,无树木杂草遮挡的地方均能行走,五人渐渐从纵列成了并排,偶尔遇到需要攀爬的地方才换回贺岱岳带领。
前面没了正经的路,被一片坡度陡峭乱石截断,若是想避开得绕上一大圈,乱石造型各异,块头较大的石壁有人为凿出来的小坑,被不断的攀爬和风雨洗礼磨平了棱角。
杨朗他们经常上山砍柴,习惯了各种地形,贺岱岳让他们先上,拿了根绳子绑在自己和褚归的腰间,抓着乱石缝隙里生长的小树一跃而上,接着转身弯腰,将手伸向褚归,用力把人拉了过来。
越往里,山林越密,鲜有人问津的深处如同植物乐园,各种杂草灌木丛生,几乎叫人无处下脚。贺岱岳跟铁蛋爸举着柴刀边砍边走,一时间浓烈的青草气息融入空气,耳中满是稀里哗啦的砍柴声。
行走的速度不由得慢了下来,褚归收罗了一点药材,单独放在行径过的树桩上,辛苦开辟的路,他们必然会沿原路返回,到时候再顺道带上。
“那片好像有几个八月瓜。”杨朗眼尖,指着不远处缠绕在松树上的藤蔓,褚归抬眼望去,只看到树干与密密麻麻的叶子,并非他视力欠佳,而是对各类野果不熟。
八月瓜分散了一行人的注意力,贺岱岳瞅了眼手表,干脆叫他们休息十分钟。杨朗跟贺代光立马朝着八月瓜去了,村里人舍不得买糖,整日跟酸苦辣咸打交道,很难尝到什么甜头,不仅仅小孩们喜欢山林野果甜蜜滋味,大人同样会犯馋。
褚归未参与八月瓜的采摘活动,他接过贺岱岳拧开的水壶灌了两口,贺岱岳拂了拂干燥的地面让他坐下休息,褚归摇头,伸着脖子靠近贺岱岳小声说他尿急。
贺岱岳视线一扫,寻了个离杨朗他们稍远的地儿:“我陪你过去。”
到了树后,贺岱岳手在褚归腰上轻轻一推,无声嘘了下。
“你转过去。”褚归瞪了贺岱岳一眼,哪有盯着人尿尿的,他走了几步,略微拉开与贺岱岳之间的距离。
贺岱岳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你别走远了,小心有蛇。”
褚归不敢动了,臊着脸解下裤带,贺岱岳耳朵动了下,过了片刻褚归埋着头从他身侧越过,丢下三个字:“我好了。”
杨朗爬到树上摘下了八月瓜,贺代光用衣服兜着,刚准备招呼褚归来吃,扭头第一眼没见着人,下意识左右看看:“褚医生你跑那么远干嘛,发现啥了吗?”
“没啥。”褚归加快脚步,“摘了多少?”
贺代光一展衣兜,杨朗拍拍身上枯叶的碎屑:“正好五个,我们一人一个,可惜有好几个大的被鸟啄了。”
说着杨朗将最大的一个分给了褚归,说是最大的,实际上不过多半口的量,所以褚归没拒绝:“谢谢。”
山里的八月瓜有大致有两个品种,一种熟了果皮呈紫红或土褐色,会沿腹缝线炸开,内
里果肉呈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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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不裂缝,捏着发软,果肉形状与味道基本一样。
他们此时吃的是黄色品种,剥了厚厚的软壳,长条的果肉像香蕉般香甜。抿了果肉,杨朗幼稚地同铁蛋爸比赛,比谁籽吐得更远。
褚归侧身,手肘悄悄怼怼贺岱岳的腰腹,做了个看我的眼色,随即双颊鼓起,噗——
种子消失在草丛中,十分钟转瞬即逝,贺岱岳倒水沾湿帕子,褚归擦了擦手,继续上路。
中途吃了点干粮,贺代光带的是大伯娘做的饭团,一个个捏得极为瓷实,配点裹了辣椒面的咸菜。铁蛋爸的跟他差不多,杨朗啧了一声,献宝似的打开饭盒,他装的是和了肉丁的蛋炒饭:“来来来,一起吃一起吃。”
清早现做的,能够存放至中午,不用担心变馊的问题。
新蒸的米饭水分重,不容易炒散,杨朗的炒饭饭粒一坨一坨的,但胜在有肉有蛋,相较于饭团配咸菜,算得上豪华了。
——直到看见了贺岱岳的加肉加蛋版。
铁蛋爸咕咚咽下嘴里疯狂的口水,他不眼红不自卑,纯粹是好奇贺岱岳做的炒饭的味道,毕竟闻起来着实很香。
贺岱岳大方地一人舀了三勺,他做饭向来用料足,加上张晓芳的指点,吃得铁蛋爸他们直竖大拇指。
毫不夸张的说,他们从来没吃过如此好吃的炒饭。
贺代光倒是时常能尝到贺岱岳的手艺,他表现得十分淡定,先啃了自己的饭团,把炒饭留到后面。铁蛋爸狼吞虎咽地刨完了炒饭,愁眉苦脸地一口咸菜一口饭团,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高大的乔木逐渐取代了灌木林,茂盛的树冠遮天蔽日,树冠间的缝隙仿佛将天幕割碎。脚步再次放慢,这次是贺岱岳主动的,他集中精神,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地形与林木的痕迹,神色没了之前的轻松。
他们身上的穿着皆是按贺岱岳的要求来的,长袖长裤,袖口裤脚束紧,裤脚扎进袜子里,尽量减少皮肤的裸露,尤其是下半身。
树下的枯叶层层叠叠,踩上去沙沙作响,触感如同铺了张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