禇归三人在古水大队待到了第二天中午,由周强送他们前往下一个大队。和昨日来时的冷清不同,大批的村民追着他们的脚步,手里提着鸡蛋腊肉等东西作为谢礼,以表达心中的感激。
从昨天到现在,第一批看病的人喝了四次汤药,尽管第四次的汤药仍在肚子里晃荡,前三碗的药效已经足够让他们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常年不断的咳嗽频率逐渐降低,浑浊的肺仿佛被清水涤荡过,通透了许多;生锈的关节抹了润滑油,痛感减轻,走起路来跟年轻了六七岁一样……
“你好些了吗?”的回答不再是“老样子”,而是“好多了”。
褚医生的药真神了,神医啊!
实际上禇归并没有他们夸的那么厉害,不过是病得太久了,突然看到了希望,心理作用放大了细微的改善。好比照进漫长黑夜中的一丝曙光,落进人的眼中,脑海自动浮现出天光大亮的景象。
村民们的热情令人难以招架,田勇拒绝着左边,一回头装鸡蛋的篮子直接挂在了右手上,他连忙弯腰放在地上,用力挥动双手喊大伙儿停下。
“大家的心意我们都感受到了,治病救人是医生的职责,我们很高兴能帮到大家。但这些东西千万请大家收回去,一来我们后面还有五个大队,真没办法带着,二来巡诊是所里交给我们的工作,发工资的,再拿大家的东西是犯错误,得挨处分,所以请大家理解配合。”
听到犯错误挨处分,村民们顿时被镇住了,他们可不能恩将仇报,于是一面埋怨着所里的规矩不近人情,一面收回了谢礼。
脱离了热情的包围,三人得以继续上路,村民们亦步亦趋地跟到了村口,禇归转身挥挥手叫他们留步:“药吃完了记得拿着方子去卫生所抓,注意保重身体,下次复诊如果谁没遵医嘱我可是会骂人的。“
大队长罚孙老二挑一个月大粪的事队上全听说了,与此同时禇归那句“滚远点“也一起传开,此时他亲口说会骂人,大伙儿不仅不觉得他脾气差,反而笑着请他放心,他们会遵守医嘱的。
告别古水大队,禇归一行人加快了脚步,照古水大队的进程,巡完六个大队要九天,一旦出意外,时间线拉长,禇归必然来不及赶回困山村给潘中菊针灸。虽然有贺岱岳托底,但除非万不得已,禇归不想潘中菊过于奔波。
好在剩下的五个大队病患比古水大队少,每个大队抓紧点控制在一天,算上赶路的时间,或许能八天搞定。
接下来的几天中,原以为第一天是极限的田勇和张川在赶路、坐诊、赶路的循环中被禇归狠狠刷新了认知——禇归竟然在晚上睡觉前增加了复习环节!
明明白天的病人大部分是禇归接诊的,他却如此不知疲惫,难道是铁打的不成?
田勇与张川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尽的迷茫,如此高强度的工作和学习透支了他们的精力,连睡梦中都充满了被禇归支配的恐惧。
行至第五个大队,两人商量着向禇归
提出了休息半天的请求,
他们真的真的扛不住了。
仔细观察过两人的状态,
怕医生变病人的禇归答应了他们的请求:“明天不赶路了,歇一晚后天走。”
禇归的话宛如天籁,张川险些喜极而泣:“褚医生,那今晚的复习能一并取消了吗,我们俩的脑子有点转不动了。“
张川二人的天赋跟禇归相差甚远,以至于在禇归看来正常的教学方式成了疯狂填鸭,张川他们根本学不过来。
“抱歉,是我忽略你们的感受了。”禇归拳头松了紧紧了松,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巡诊的日程本该十二天,是他私心将宽松的工作量一再压缩,让两人跟着受累。
“不是不是!”张川连连摆手,跟着褚归累归累,但他们并没有半分不满。褚归教了他们那么多,他跟田勇若不知感恩,岂不成白眼狼了么。
田勇附和着张川的话,唯恐褚归误会,他们绝非懒人,只是身心濒临可承受的极限,与其累病了给褚归添麻烦,不如直接告诉褚归。
复习取消,绷紧的神经得以舒缓,田勇瘫坐在椅子上,双眼放空,像一具被掏干了的精气神的行尸走肉。
“褚医生。”安静的空间被第五大队的队长打破,他一脸为难地望着褚归,“外面有几个乡亲问能不能现在帮他们看看。”
褚归他们是六点过到的,吃饭休整用了一个小时,无论是暗沉的夜色与疲困的人员皆不适合即刻接诊,褚归请队长通知大伙明早七点半过来,结果心急的村民竟摸黑赶了过来。
田勇挣扎着坐直,褚归站起身:“你们歇着吧,我去看看。”
说完褚归随队长走了出去,田勇二人叹气跟上,他们哪好意思让褚归一个人忙活。
一共来了四个人,其中两个是替家里人请褚归他们上门出诊的,另外则是病人本人和他儿子。褚归自幼熟记回春堂的守则,自然做不出将病人拒之门外的事。
褚归把四人迎进堂屋:“我——”
话刚突出一个音节,几人七嘴八舌地争抢了起来:“医生,我爸病得下不来床了,请你先给我爸看吧!”
“我是第一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