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1 / 2)

褚归抓药时卫生所来了个闹肚子的病人,一上午跑了七八趟厕所,浑身臭气,脚步虚浮,是个不能耽搁的。

“张嘴我看看舌苔,昨天跟今天早上吃了些什么?”褚归仿佛没有嗅觉,近距离给他做着望闻问切。

对方老老实实从昨天的早饭开始数,杂粮饭、炒四季豆、咸菜、炒空心菜、杂菌汤……杂菌汤是隔夜的,具体有哪些品种他记不得了,但不外乎是最常见的红菇、青头菌之类的,不认识的菌子他媳妇从来不捡。

杂菌汤剩得不多,他一个人泡饭吃了,褚归下了诊断,是杂菌汤变质引起的腹泻。

褚归给他开了止泻的药,让他回去兑点淡盐水喝:“以后当天做的菜尽量当天吃完,天热容易坏。”

对方连连应好,心里后悔不迭,他早上吃饭的时候媳妇提醒过杂菌汤可能馊了,他犟嘴说没闻到,杂菌汤放了猪油,倒掉多可惜。现在误了半天工不说,还白白受罪。

送走病人,禇归迅速抓好了药,他写了个有事外出的纸条往门上贴,贴到一半想起村里人大多没上过学,思绪随之跑偏,大牛他们貌似要开学了。

褚归把药给了大伯娘拿去煎,刘盼娣醒了,手轻轻放在小腹上,眼底有泪光闪动。

“褚医生,我的孩子……”刘盼娣竭力控制着情绪,另一只手用力抓着贺代光,满屋人的视线向褚归汇集,殷切地期望能从他嘴里听见好消息。

“孩子没事。”褚归的话让刘盼娣他们悬着的心落到了实处,“但嫂子你得好好卧床静养,决不能再下地干活了。”

褚归细细叮嘱了一番,贺代光记得晕晕乎乎地,他忙不迭让褚归说慢点:“我找纸笔写下来。”

贺聪的生日在八月底,贺代光到公社的小学咨询了,满七岁就能报名,他们一家人商量过了,计划九月开学送贺聪去读书,为此提前准备了书包跟纸笔。

贺代光操着不怎么好看的字体写下褚归所说的注意事项,苦涩的药味从厨房飘散,贺聪的小身影怯怯地靠在门边:“妈妈。”

被大人遗忘的他满脸的不安,刘盼娣心头一酸,赶紧招手让他进来。

“妈妈你怎么了?”贺聪趴在床头,看看刘盼娣,又看看褚归等人。

刘盼娣掖着帕子擦掉儿子头上的汗:“妈妈要给你添个弟弟妹妹了,热不热?妈妈摸摸你背心跑湿没有。”

贺聪后背湿乎乎的,贺代光上外面取了条干毛巾塞到他衣服里,贺聪盯着刘盼娣的肚子,神情带着小孩子天真的惊奇。

见时候不早了,褚归与贺岱岳准备回家做饭,大伯娘喊住他们:“做什么饭,中午就在我家吃!”

今天的事必须好好谢谢贺岱岳,要不是他,后果不堪设想。贺岱岳拒绝了大伯娘的挽留,他早上煮了中午的饭,不吃该浪费了。

大伯娘退而求其次,将吃饭改到了晚上,这顿饭是无论如何要请的。

中午吃饭时潘中菊问起了上午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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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岱岳告诉她刘盼娣怀孕了,潘中菊欣喜道好,贺代光小两口盼孩子快盼成心病了,前头有了贺聪,后面生男生女都行。

提到孩子,潘中菊话多了起来,跟她同龄的女人全升级当了奶奶,每次听她们讲家里的孙子、孙女,潘中菊那叫一个羡慕。

褚归沉默了,他放下筷子跟贺岱岳对视一眼,潘中菊的愿望注定是要落空的,他们可以相濡以沫、可以让潘中菊安享晚年,但生孩子是真的没办法。

说着说着潘中菊顿了一下,她眨眨眼睛生硬地转换了话题:“马上中元节了,岱岳你哪天给你爸烧点纸钱吧。”

潘中菊经常会烧许多纸钱,贺岱岳他爸活着的时候过得清贫,希望他到了下面享受一下富贵日子。

“家里有纸钱吗?我明天顺道在公社买一些,正好杨三爷说挖井要祭拜四方菩萨。”禇归接过潘中菊的话茬,南边的风俗跟北边的不大一样,但总体内涵是相似的。

安书兰在中元节那天会跟禇归他们强调夜里八点后别出门,以免冲撞了,禇归虽不信鬼神,但为了让安书兰安心,他从没犯过忌讳。

祭拜用的香烛纸钱在公社卫生所旁边的小巷里,禇归先去了趟邮局,把背了一路的干菌寄了。干菌分量不重体积大,邮费贵得贺代光咋舌,他上公社给怀孕的刘盼娣买红糖补身体,贺岱岳正好不放心禇归一个人走山路,于是两人约了时间一块出发。

顺带取了信,褚归已成了邮局的名人,凡是在邮局上班的,都知道青山公社多了一个跟京市来往密切的外人。一来二去的,他们也渐渐打听到了一些消息,比如褚归在困山村建了个卫生所,比如褚归特别有钱。

特别有钱是他们根据褚归掏钱时的动作推断的,干脆且随意,仿佛他永远有花不完的钱。

“走吧,去供销社。”褚归将信件装进包里,贺代光顺了顺背篓的带子,步伐中透露着一股迫切。

公社供销社面积不大,贺代光买了一斤红糖,高温高湿的天气,受潮的红糖边缘有融化的迹象,表面是深红褐色,凝实的内里微微泛白,气孔细密,如同沙质一般。